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更遑论康熙这九五之尊,随行宿护自然是警陛森严,自发觉皇太子胤礽意图不轨之后,康熙对一众儿子的防范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既然是准备去天津观礼,又明知天津有老十四的海军进驻,他岂有不小心谨慎之理?早在数天前,康熙就开始谴人到天津打探消息,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都陆续派遣前锋进驻天津。
不过,这些事,他康熙可以做,但身为上书房大臣如此说,则有挑拨天家骨肉亲情之嫌疑,康熙冷冷的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嵩祝,沉吟半晌,却是没有呵责,毕竟在天津组建北洋舰队的消息并未有传出去,老十四原本在天津就有一千五百人,突然又增加了六千人,在不明内因的情况下,嵩祝有此担心,亦在情理之中。
既然缴获整支西班牙舰队的事已经落实,康熙也就不再担心闹笑话,微微沉吟,就开口道:“胤祯建议加强天津海防,将缴获的西班牙舰队改为北洋舰队,驻防天津,北上之五千海军乃是北洋舰队之海军,此事经朕允准,你不必多虑。”
嵩祝紧张了半天,听到康熙解释,这才松了口气,忙磕头道:‘奴才该死。”
康熙不愿在这个话题多谈,随即便开口问道:“江南科考案,何时能够审结?”
没料到康熙突然问到这事,嵩祝微微一怔,才回道:“回皇上,上书房并未接到九卿议覆,奴才立即前去催问。”
“恩,此案不宜拖之太久,命他们速速结案。”康熙沉声道:“五月初即将殿试,此案影响恶劣,在五月之前务必结案,跪安吧。”
“喳,奴才尊旨。”嵩祝带着一背的冷汗躬身退出。
待嵩祝退出,康熙呷了口茶,起身在殿里闲适的活动了一下,这才缓缓的踱着步子思虑,老十四在天津不仅有七千海军,还有近万的西班牙俘虏,这股力量是不能轻忽的,看来,还得提前令人接管对西班牙俘虏的监管权。
“皇上,简亲王雅尔江阿、贝子苏努、镇国公景熙、大学士萧永藻在外递牌子觐见。”一小太监进来小声的禀报道。
“宣。”康熙随口吩咐道,而后回到案桌旁坐下,心里却是暗忖,这几人是负责调查托合齐会饮案的,难道案子有了进展?
雅尔江阿等四人进来见礼后,雅尔江阿便躬身奏道:“禀皇上,托合齐、齐世武等结党会饮事审讯已经全结,托合齐、齐世武以会饮为名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查证属实。
另,户部书办沈天生贪贿案也已审结,齐世武受贿三千两,托合齐受贿二千四百两,耿额受贿一千两,朝奇受贿一千两。如何处置,请皇上圣裁。”
康熙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听说胤礽结党不轨之事属实,仍是不免有些伤神,眼光逐一在苏努、景熙、萧永藻三人身上扫过。
苏努、景熙、萧永藻三人连忙叩首道:“此案查证,奴才皆是会同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皇五子恒亲王胤祺、皇七子淳郡王胤佑,阿灵阿,赫奕,海章等共同审查,确系属实。”
康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默然半晌,方才缓缓说道“此等事俱因胤礽所致。胤礽行事,天下之人无分贵贱,莫不尽知。如果以孝为本,以仁为行,天下之人皆知胤礽系朕子,若无异心,何必求此等人保奏?惟其行事不仁不孝,难于掩盖,徒以言语货财买嘱此等贪浊谄媚之人,潜通消息,尤属无耻之甚矣!”
听的康熙这番话,雅尔江阿几人都知道深浅,皆是默不作声,静等下文。
康熙知道此案传出去有损天家脸面,有损他康熙的名声,更是对他以孝治天下的嘲讽,此案不宜再拖,也不宜扩大,思忖了半晌,他才道:“托合齐即行凌迟处死,其子舒起仗父威势,恣意横行,绞监候。齐世武凌迟处死,鄂缮革职拘禁,都统迓图仍入辛者库,都图等系辛者库人,著交与内务府总管。都图、皂保、武拜、张伯良、朝奇等俱著革退。此案不许再提。”
*八旗火器营衙门就是原汉军火器兼练大刀营衙门,不过是改了块牌子而已,早有小太监进来通知有圣旨,掌印总统大臣马高鸣立刻就率领一众将领迎出来跪了一地,李德全昂首而入,面南一站,摊开圣旨,扯着公鸭嗓大声宣读道:“皇上有旨,着京师八旗火器营内、外两翼各挑精锐一营士卒,三日后随驾前往天津,钦此。”
“马大人请起。”李德全读完圣旨,笑嘻嘻的说道,顺手将圣旨递了过去。
马高鸣听的是稀里糊涂,康熙要去天津?康熙出巡,火器营扈从护驾乃是规矩,何以康熙会多此一举?他忙一边将李德全往屋里让,一边笑道:“李公公辛苦,且喝杯茶再走。”
进屋落座,马高鸣就大大方方的递过一张银票,笑道:“李公公,这道旨意,下官听的着实糊涂,还望李公公提点一、二,以免误了皇上的差事。”
李德全觑了一眼银票,见是五百两的面额,不由笑眯了眼,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子,康熙要他亲自跑来传旨,就是要他提点一、二,免的军演输的太难看,火器营丢脸事小,康熙面子上挂不住事情就大了。
因此,李德全毫无顾忌的说道:“十四爷的海军准备在天津搞个军演,好象也是火器营,皇上的意思是要比比,十四爷说的好象是对抗军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