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卫出言无状,施世骠不由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晋升太快,缺乏官场磨砺,胤禛乃是京城出了名的‘冷面王’,为人刻薄,喜怒不定,如此扫他颜面,让他情何以堪?万一闹拧了,自个夹在中间可就左右为难了,正待出言斡旋一下。
邬思道已抢先开口道:“不是西班牙划算,而是咱们划算,西班牙想利用我们,我们不过是收点好处而已。”微微一顿,他才微笑着说道:““直布罗陀与丹吉尔隔海相望,皆是紧扼直布罗陀海峡的战略要地,然两者却不能相提并论,直布罗陀只是一个小半岛,丹吉尔却是一个优良港口,相差何止以道里计?
咱们既然与法、西结盟,与英国便是敌人,帮着西班牙收回直布罗陀也是份内之事,至于释放西班牙俘虏,更是天经地义之事,西班牙如今穷的叮当响,也榨不出几个银子来,可以说,即便没有好处,这两个条件,咱们也会满足西班牙。
再说丹吉尔,咱们名义上是租借二十年,但二十年后,西班牙还有机会收回?不过三、五年,咱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让西班牙割让。这一点,法兰西、西班牙亦是心知肚明。
如此明摆着吃亏的事情,西班牙、法国为什么会同意?很简单,他们是借咱们之手阻止英国的势力扩张到地中海,也是希望通过丹吉尔,让咱们与英国大打出手。”
“先生看的如此通透,何以还要接这个烫手山芋?”林卫不解的说道:“此番远征欧洲,任务有三,一则是搅乱欧洲,使其无暇他顾,二则是开通欧洲商贸,三则是学习欧洲之先进技术。
皇上曾刻意提及,要多留意英国的新技术,英国拥有欧洲最大的海上舰队,其海上实力在欧洲是首屈一指,最令人担忧的是其手段卑劣,其海军经常扮海盗抢劫敌国之商船,与英国结怨太深,于咱们而言,实是弊大于利。”
见林卫不知就坡下驴,反而一顶到底,施世骠不由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不帮着收回直布罗陀,咱们同样要与英国结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除非不要丹吉尔,否则便容不下英国占据直布罗陀,同样的道理,英国也不会让咱们轻松轻松的在丹吉尔扎营。”
邬思道心里明白,胤禛之所以极力主张占据丹吉尔,是怀有私心的,不仅是为了南洋舰队有立足之地,也是为日后分封非洲打下坚实的基础,见施世骠从中斡旋,他微微一笑,道:“欧洲各国时战时和,皆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英、荷两国为争夺海上霸权,不也大打出手,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可一转眼,他们便握手言和,联合起来抗拒法国。利益当前,敌人可以变盟友,盟友也能变成敌人,无须太过计较,到手的利益才最为实在。”
胤禛却是清楚,这林卫定然是有密折之权的,可不能让他心怀不满,再则,与海军的关系才稍有改善,不能因小失大,扫了三人一眼,他才含笑道:“林将军考虑的也不无道理,不过,眼下为南洋舰队寻一立足之地,乃是急务,寄人篱下,多有不便。”
即便是要寻立足之地,也不一定非得是丹吉尔,不过,林卫也不是榆木疙瘩,被施世骠瞪了一眼,哪里还肯多言,当下便不再吭声。
加的斯舰队的司令部,西班牙外务大臣雷纳尔多、法国的财政大臣德马雷、阿切尔、卡洛斯几人也在交换意见,对于这次与清国的简单接触,他们是较为满意的,丹吉尔港本就是西班牙从葡萄牙手里抢来的,此次战败,葡萄牙极有可能会索要回去,以此换回直布罗陀,极为合算。
直布罗陀虽小,却是西班牙的本土,其意义远甚于丹吉尔,再则,将丹吉尔让给清国,不仅可以挑拨清国与英国的关系,也利于西班牙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掌控,西班牙即便失去了丹吉尔,也还有休达港,根本不虑失去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掌控。
在听闻阿切尔提及清国有意攻击葡萄牙舰队,雷纳尔多不由大为疑惑,他至今也想不明白,清国人不远数万里前来欧洲搀和这场战争,究竟是何目的,清国在远东疆域辽阔,不可能前来欧洲跟他们抢地盘。若是为了商贸,清国人应该结盟英国、葡萄牙、荷兰等海上强国,为何却选择法国和西班牙?
默然半晌,雷纳尔多才道:“若是清国人真的攻击葡萄牙,那便是诚心与我国结盟,不过,清国与葡萄牙向有贸易往来,为什么会反过来帮我们,清国人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听的这话,几人皆是一愣,清国人派遣庞大的舰队不远数万里来到欧洲,在法国和西班牙战败之际赶来结盟,毫不犹豫的卷入这场与清国毫无干系的战争,是出于什么目的?
战争不仅要死人,而且要耗费大量的钱财,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战争,清国皇帝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派遣数万人跑到欧洲来帮助他们作战,可以肯定,这背后定然有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清国人刻意卷入这场战争?
思忖了半晌,阿切尔才开口说道:“听说在欧洲的大航海之前,东方人就组织了庞大的船队抵达过非洲,不过,他们不是为了殖民侵略,不是为了黄金和香料,而是为了扬威,清国人是不是也是想在欧洲扬威?”
“不会,清国人既然要割让阿卡普尔科港,就说明他们已经走上了海外殖民这条路。”雷纳尔多神情肃然的说道,稍一犹豫,他才迟疑着道:“他们会不会是为了白银而来?我们以前从美洲可是掠夺了巨额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