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有匪 priest 2642 字 2天前

还有……

剩下的部分周翡不敢想了。

闻煜这个节骨眼上来,虽说差一点堵住曹宁,功败垂成,但来得未免也太巧了。

这位飞卿将军身后是周以棠,不是那个让她一见面就想捅死的曹宁,她没办法中立地将背后的好意与恶意都拎出来条分缕析。

“吴姑娘他们也回来了。”李晟又道,“本想一起来看你,方才她被姑姑请去说话了,我听说晨飞师兄……”

周翡叹了口气。

李晟掐拇指的动作陡然快了三分,好半晌,他才非常轻、非常克制地吐出口气来,说道:“知道了,你休息吧。”

说完,他便赶羊似的轰着李妍离开,李妍本来老大不愿意,被她哥瞪了一眼,呵斥了一句“功练了吗,还混”,立刻便灰溜溜地跑了。

也不知这场大乱能激励她多长时间。

李晟却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他伸手把住门框,逆着光回过头来,一瞬间,他仿佛冲破了什么禁忌似的,脱口对周翡说道:“你的刀很好。”

周翡一愣,还以为他说的是望春山,一句习惯性的“喜欢你就拿走”堪堪到了舌尖,回过神来,又实在不舍得,只好将这句话周而复始地在嘴里盘旋。

谁知李晟下一句又道:“你练功的资质和悟性确实比我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苦苦追赶,总是追不上,挺不甘心的。”

周翡:“……”

李妍:“……”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全都见鬼似的瞪向李晟,英雄所见略同地认为李晟恐怕是吃错了药。

李晟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像要将那些讨人嫌的视线拨开似的,生硬地对周翡说道:“但是细想起来,其实那么多不甘心,除了自欺欺人之外,都没什么用处,有用处的只有苦练。今天这话你听了也不用太得意,现在你走在前面,十年、二十年之后可未必。”

他一口气将梗在心头的话吐了出来,虽然有种诡异的痛快,却也有种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自己的羞耻,最后一句每个字都是长着翅膀飞出去的,飞完,李晟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掉头就走,全然不给周翡回答的余地。

李妍唯恐自己知道得太多被李晟灭口,也一溜烟跑了。

这对不靠谱的兄妹连门都没给她关。

周翡作为伤患,跟门外染上了秋意的小院寂寞地大眼瞪小眼片刻,被小风吹了个寒噤,实在没办法,只好勉强将自己撑起来,拿长刀当拐杖,一步一挪地亲自去关。

刚一走到门口,她就听见了一阵笛声。

笛子不好,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转折处有些喑哑,可是吹笛人却很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将淫/词艳/曲写出名堂的高人,再粗制滥造的乐器到了他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拿着这么个粗制滥造的东西,偶尔还能耍几个游刃有余的小花样,露出一点无伤大雅的油滑。

周翡靠在门框上,抬头望去,只见谢允端坐树梢,十分放松地靠着一根树枝,随风自动,非常惬意。

周翡等他将一首曲子原原本本地吹完,才问道:“什么曲子?”

“离恨楼里生离恨。”谢允笑道,“路上听人唱过多少回了,怎么还问?”

周翡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是《离恨楼》里的一段,只是别人吹拉弹唱起来都是一番生离别的凄风苦雨,到了他这,调子轻快不说,几个尾音甚至十分俏皮,因此不大像“离恨”,有点像“滚蛋”,她一时没听出来。

谢允含笑看着周翡,问道:“我来看看你,姑娘闺房让进吗?”

周翡:“不让。”

谢允闻言,纵身从树上跳下来,嬉皮笑脸地一拢长袖,假模假样地作揖道:“唉,最近耳音不好,听人说话老漏字——既然姑娘有请,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

周翡:“……”

谢允在她叹为观止的目光下,大模大样地进了屋,还顺便拽过周翡手里的长刀,拉着她的手腕来到床边,反客为主道:“躺下躺下,以咱俩的交情,你何必到门口迎接?”

他嘴上很贱,眼睛却颇规矩,并不四下乱瞟——虽然周翡屋里也确实没什么好瞟的。

周翡默默观察片刻,突然发现他有个十分有趣的特点,越是心里有事、越是不自在,他就越喜欢拿自己的脸皮耍着玩,反倒是心情放松的时候能正经说几句人话。

谢允察觉到她的目光:“你看我干什么?我这么英俊潇洒,看多了得给钱的。”

周翡道:“没钱,你自己看回来吧。”

谢允被她这与自己风格一脉相承的反击撞得一愣:“你……”

“你”了半天,他没接上词,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随即他笑容渐收,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笛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话吗?”

周翡想问的太多了。

譬如曹宁为什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谷天璇口中的“推云掌”又是怎么回事?他既然身负绝学,之前又怎么会被一帮江湖宵小追得抱头鼠窜?他在追查的海天一色到底是什么?

然而这些话涌到嘴边,她又一句一句地给咽下去了,她看得出,谢允有此一问,只是实在瞒不下去了,其实并不想说,这会指定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鬼话连篇等着蒙她,问也白问。

良久,周翡问道:“要打仗了吗?”

谢允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惊愕于她挑了这么个问题,好一会,才说道:“曹宁并非皇后之子。”

周翡:“……”

谢允答非所问,她一时没听懂里面的因果关系。

“曹仲昆乃是篡位上位,之前不怎么讲究,纳了个妓子做外室,怀了曹宁才给接回来做妾,这事颇不光彩,当年的曹夫人,如今的北朝中宫很不高兴。那女人生下曹宁就一命呜呼,这曹宁胎里带病,从小身形样貌便异于常人——你也看见了。到底是他天生命不好,还是当年有人动了手脚,这些就不得而知了。”谢允说道,“据说因为他的出身和相貌,从小不讨曹仲昆喜欢,曹仲昆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个儿子……偏偏此人并不庸碌,有过目成诵之能,十几岁就辞了生父,要求到军中历练,曹仲昆不喜欢他,大概死了也不心疼,所以由着他去了,谁知此子虽然不能习武,却颇长于兵法,接连立功,在军中威望渐长。”

周翡仍是一头雾水,有些吃力地听着这些宫闱秘事。

“曹宁靠军功入了曹仲昆的眼,”谢允道,“曹仲昆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位的,一直将兵权牢牢地把在手中,他不怕儿子有军功,但是太子怕——你记得几年前曾经有过曹仲昆病重的谣言么?当时北斗借机发难,北朝朝堂也被清洗了一遍,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伪帝的试探,但我怀疑那是真的,伪帝的年纪摆在那了,他能登上九五之尊,不代表他也能长生不老——如果你是太子,有个一身军功的弟弟,你会怎么想?”

周翡终于隐约明白点了什么:“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