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宝库离自己的寝宫太近,若是将部分东西,放到一个离自己远远的地方,或者干脆直接送人,那这样自己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惊蛰朝着赵宣说道:“传召蒋昌明……”
话还没说完,孟惊蛰想到蒋昌明那张完美对称的国字脸,心下一阵绞痛,改口说道:“罢了,不传召他。”
赵宣有了昨天的教训,此时对于孟惊蛰的反复无常显然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听他改变想法,心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微微弓着身子,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传召太傅……”
孟惊蛰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立马改口道:“不传召太傅,传召韩大人。”
赵宣依旧维持着那副恭敬的姿态,也一直没有直接应下来,似乎只要他不答应,孟惊蛰就还能继续改口下去一般。
孟惊蛰此时还真如接受到这样的暗示一般,还是没有定下来,而是在一番纠结之后,开口说道:“传召赵大人,这次不改了。”
赵宣默默等了一会,见孟惊蛰确实没有继续更改之后,这才轻声说道:“老奴领命。”
赵深上一次进宫还是大朝会的时候,他本也是一个经常被孟惊蛰传召的官员,但自柳忠国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孟惊蛰的私下传召。
此时被再度传召,他在家中顿时激动起来,换好了衣服之后,方才跟着宫人身后急匆匆入了宫。
这一路上赵深想了很多,自己先前之所以被皇帝厌弃,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受了柳忠国的牵连,而现在自己关于柳忠国二十大罪状的折子才交上去没几日,又能被皇帝传召,显然是他的功夫做到了位。
想到如今柳忠国已经被看押,只等待秋后问斩,赵深心下便想着自己待会见了皇帝,还要再加把劲,再给自己昔日盟友添一把火,务必让他彻底被钉死。
孟惊蛰再次见到赵深,心底十分真实的涌现出一抹不舒服了。
只是想到来了这里之后,强迫症越发严重,孟惊蛰便只能努力强迫自己看着赵深这张十分不对称的脸。
“赵卿,数日不见,似乎又清瘦了不少。”孟惊蛰嘴上这般说,心下却恨不得一日给赵深赏赐几盆肉,还让他早点胖起来,这样一张脸还能有再度对称的可能。
赵深闻言,只当孟惊蛰是在关爱自己,许久没有得到皇帝这样单独的关爱,赵深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道:“陛下,臣这段时间确实操劳了不少,但一想到是为了陛下,臣便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孟惊蛰听了这假惺惺的话,心底又是一阵不舒适。
孟惊蛰努力想要多看对方几眼,但这张脸实在太过伤眼,他已经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视线。
可素来专注的他,在面对这张脸时,居然有了开小差的习惯,他每次开小差结束,都要对自己进行新一轮的强迫。
在孟惊蛰这般强迫自己的情况下,赵深本来毫无察觉,可偏偏他每次偷偷摸摸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孟惊蛰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赵深多来这么几次,心下被孟惊蛰盯得有些害怕。
虽然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受到过太多关于容貌的称赞,但他可从来都觉得自己风度翩翩。
孟惊蛰此时将他喊进宫里,但说话却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并没有说什么要紧政事,赵深心底便觉得,多半是皇帝想见自己了。
孟惊蛰东拉西扯半日,对着眼前这张极其不对称的脸也看了半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但他此时确实没什么话说,也没什么任务要吩咐,因而只能用一种十分生硬的方式结束君臣之间的对话。
紧接着,他又用一种十分生硬的方式,再度朝着赵深赐下赏赐。
这些赏赐全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赵深来了之后就给他,因而赵深刚刚谢完恩,就看到大太监赵宣带着一群小太监将东西奉了出来。
赵深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因为此时还在御前,他并不敢细细查看,因而也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其实本该是成对出现的,倒是他心底,对于那个猜测却越发明显。
孟惊蛰一想到这些原本成双成对的东西,此时却要拆分开来,心下就一阵不舍,为了这份不舍,他甚至还起身,目送赵深带着一堆东西离开。
赵深临了要出殿门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很快他便看见孟惊蛰待在原地,双目沉沉的看着自己。
赵深慌忙回头,身子甚至差点一个踉跄,幸得一旁的赵宣盯着,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住。
赵宣此时笑眯眯的看着赵深,说道:“赵大人,你我也算是半个本家,有件事我悄悄告诉你。”
赵深可以轻慢旁的太监,但御前的大太监,他不敢有半点轻视,立马从袖口里递过去一只荷包。
赵宣十分熟练的接过荷包之后,也没有说得太露骨,只是道:“陛下将自己寝宫里的东西,都赏赐给了大人您呀。”
赵深听了这话,一直等到回了家进了书房之后,方才止住自己疯狂乱动的心跳。
赵深进宫除了陪孟惊蛰闲聊,基本上没做什么正事,就这样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皇帝还时不时拿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心底一时想了很多。
越是往深了想,赵深便越是觉得思绪混乱,不得已之下,他将自己养的门客召了过来。
待听完全程之后,这门客没忍住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问道:“大人是说,陛下一直没有说什么正事,却显得十分亲近?”
赵深点头。
门客皱眉,说道:“如此突然宠信,倒是奇哉怪也。”
赵深听到“宠信”这个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耳根子红了起来。
门客又道:“难道是因为先前那揭发柳忠国的二十条罪状?”
赵深摇头,说道:“陛下今日,提都没提柳忠国。”
“先前陛下明显是有些冷落大人,而今日突然如此,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大人,陛下赏赐之物,可有什么不对劲?”门客问道。
赵深被他这样已提醒,顿时喊人将那些东西呈上来。
两人围在一起看了许久之后,门客方才十分疑惑的说道:“这里许多东西,本该是成对的,陛下为何如此……”
门客默默将“小气”两个字咽了下去。
门客皱眉苦死,而赵深却在听他分析了一堆之后,开口说道:“看来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大人可是有何猜测?”门客赶忙追问。
赵深轻笑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门客一脸疑惑,追问道:“明白了什么?”
赵深看了这人一眼,紧接着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此事事关我和陛下,不足与外人言。”
这门客虽然是赵深的谋士,但却也不会参与所有的机密之事,此时听赵深这般说话,门客便识趣的不再细问,而是说道:“看大人这模样,应当是好事一桩。”
赵深此时脸上却不是纯粹的高兴,而是既高兴又纠结,既兴奋又担忧,就像是一个即将飞黄腾达,却又有些瞻前顾后的人。
“罢了,此间辛苦,你不懂。”赵深说道。
待将门客打发之后,赵深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些赏赐,嘴里低声说道:“没想到我赵深,也有以美色祸君王的一天。”
他又想到之前,皇帝除了处置柳贵妃和德妃,还将宫里那几个男宠赶了出去,皇帝之前的疏远,赵深全都领会成了这是认不清自己的内心。
如今过去这么久,得到这些故意拆分开的赏赐,皇帝身上留了一本,赵深得了另一半,这样的举动,被他自动就理解为这是讨好的信号。
赵深想到自己多年辛苦经营,才能有了今日的地位,如今一大把年纪了,面对这样的诱惑,竟然还跟小年轻一样,有些把持不住。
一想到皇帝陛下俊朗的面容,赵深偷偷的笑了起来。
孟惊蛰丝毫不知发生的这样的乌龙,此时他正坐在自己寝宫被刻意横着摆放的床上,满脸都是纠结。
他看了一眼寝宫里那个单独摆放的花瓶,又看了眼身下的精致雕花大床,原本躺着的他,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越看怎么就觉得不舒服,孟惊蛰甚至想直接砸了那个花瓶,顺便又给自己的木床来一斧头。
“罢了,再让自己一次。”孟惊蛰这样想着,没有继续纠结太久,他就朝着外面喊道:“来人,移床。”
听到这话,殿外候着的人顿时全都苦了脸。
富家大小姐的陪嫁床都十分沉重,皇帝的龙床那般大,自然要沉重数倍,要十来个人用尽全力才能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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