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猛然兴奋,将水舀一丢,拍了下身上的水珠,就冲了出去。
秦王看着自己还带着泡沫的长发,神情越发凛冽。
……
严江一见龙阳君时,心中恍然,请他入屋而坐,而他身后跟着一个极为眼熟的青年。
双手被束,神色漠然。
龙阳君开口便道:“此人放火烧山,又欲让秦军入大梁,以水淹之,在下发现后,便将此人拿下,前来……邀功。”
他所言直接露骨,却反而更易取信于人,由严江对李左车的理解,这事是他想得出来的。
“所以,你把他送给我?”严江转头看着这少年,觉得甚是麻烦。
“在下相助于秦,只想严子能于秦王一些善言,予我王侯位,如韩侯一般。”龙阳君低声道。
“时机以过,你们既杀了秦使,拒了降秦,如今到城破后再来请降,未免晚了些。”严江幽幽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龙阳君低眉敛目,温柔道,“再者,若真取河水而灌之,秦可能抗否?”
“且不说坝上有重军驻守,此许魏卒难以靠近,便是坝上民夫,也不是你等能阻,”严江想了想,微微一笑:“再者,城外有鸿沟,只要再以天罚之术,断山阻水,便能将水再入鸿沟之下,便是有水,也不过没脚过膝罢了。”
计终究是计划,离做到还差得远着呢,再说了,没有火药想要开坝,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足够秦军得到消息,杀他两个来回了。
“但魏王终是王裔,诸国姻亲已久,留些颜面,又有何难。”龙阳君看着被挂在树上的一众王公贵族,“劝慰道,如此行事,楚齐两国,怕是要全力抵挡。”
毕竟谁都不想投降后还被这样挂起,吃喝全在笼中,这已经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而是奴隶之政,堪称暴行了。
严江点头:“此事我会劝慰王上,想来也不会挂着太久。”
“如此,便谢过严子。”龙阳君微微松了口气,“在下告退。”
严江挽留道:“君尚年轻,又有大才,何不留秦相助?”
“魏王以封君待我,又岂能再事二主。”龙阳君婉拒道,然后又笑道,“再者,吾实已三十有五,过而立之年也。”
你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还是美人就老慢?
但他拒绝的理由也很有道理,封君是一国最高的奖赏,严江不好强人所难,便让他自退去了,还请蒙毅让人送他,免得他沦为秦军奖赏。
吩咐好后,他看向另外一人。
“你这孩子,终是年轻了些。”严江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在对方复杂的目光里,“可惜了,事不过三啊。”
李左车低下头,他点点头,突然抬起头:“严子,杀我之前,可否回我一题?”
我艹你还来?
严江只觉得头颅剧烈地痛了起来,本能道:“没有!”
第125章 莫须
“你非慕强之人, 为何偏偏心悦秦王?”李左车悲伤道,“六国之君, 为何非他不可?”
“他又如何,拿六国之君与他比, 也配?”严江又好气又好笑,言语间便不客气道:“再者说, 秦扫六合,诸侯西来,天下仰慕者何其众也,我便悦他,又有何错?”
说罢,不等李左车再问, 他继续道:“蒙将军, 把他拖下去, 别污了这院落。”
拖下去是斩的同意词, 蒙毅行动力超强,于是房间安静了。
然后严江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后院, 继续给大王洗头。
还好时值盛夏, 水温尤暖, 严江下手重了三分,气氛虽然有些尴尬, 但还是过得去。
严江默默地想着, 要是秦王敢问他悦不悦的问题, 我就把他赶出去。
但直至洗完头,搓完背,他感觉到的都是秦王在水桶里散发的愉悦气息,偏偏没问一句,就憋的人很难受了。
严江觉得要不是秦王五音不全,怕是就要哼歌了。
他帮他穿上素纱常服,秦王披着半干长发,就坐在案前,翻阅奏书,进入了工作状态。
长年带冠,他发尾微卷,眉宇宽阔,只是静坐,便是一张韵味十足的古画,这么家居的秦王,看起来就——有些美味啊。
严江克制住自己心跳,去花花刷毛洗澡,折腾完时,夜幕已至,侍者送来夕食,是放温的黄米粥,粥里盛着圆圆可爱的肉丸,香气四溢。
严江吃完自己的份时,秦王还在看奏书,连灭四国后,几乎各地所有的大局都是他亲自把关,其中的兵马调动、官吏选派、粮草征收、户籍查选都要他亲自做下决定。
若是常人,早就累得倒地不起,但秦王就是不一样,严江默默地想着,他不但勤于政务,甚至还有时间拉着他谈恋爱,真是能做常人所不能。
看粥水渐冷,严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伸头看了一眼他正看的奏书。
这是治粟内史所送来的书,写的是秦国目前各地的雨水、抽穗、征兵、摇役对各地粮食的影响,秦国的征税不是统一的,而是要根据粮食收成浮动,各地必须八月之前把这些事情报给中央,然后八月由中央定出收税标准,九月就开始征税,十月岁末就开始结算上年收成。
秦各郡县如今可以说是超多了,就算写得简单,也是长长的一份,但秦王政就是可以飞快看完,然后标南阳、关中、颖川等几个黄河沿岸的郡县,上调了其中的征税标准。
严江微微皱眉,但未说什么。
而秦王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阿江靠近的呼吸声,他一随手一指,准确地指向送来的粥米,那姿态神情,与陛下平日选食的动作可以说是神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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