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是天下商贸最繁华之地,昔年周天子定都于此,战国诸侯虽然打出狗脑子,但对没落的周天子还是有点敬意的,再加上洛阳周围地少人多,除了发展商贸,别无出处。
看到这条路线,秦王神情似笑非笑:“洛阳商贸,怕是要让阿江失望了。”
严江手指一顿,转头看他:“你又做了什么?”
秦王微笑间略有自得,道:“只是专营于此,又征发些粮草钱财。”
秦国法严,私有财产不可侵犯?是的!
但是在秦国,商贸不包括于其中!
在商君定下的法律里,商贸不但不能穿丝坐车,而且一但征发服役,第一个就是他们!
因为农民有户籍好管理,商贸乱跑而且喜欢囤货居奇,抬高物价,且财富奇多,如果有了示范效应,大家都去赚钱经商了,还怎么打仗征粮?
所以秦国一有事,就喜欢拿商人开刀,吕不韦当政时还好,严江路过洛阳时还觉得繁华,但经过秦灭诸国这么多大事的发生,有些年的抽血,秦王已经可以很骄傲地表示,他的国家里,没有什么大商人了!
严江不悦道:“你的商法还未定好么?”
秦王悠然道:“韩非李斯等人的为商之法争论不休,阿江可参与一二?”
“等他们吵完再看吧,”严江头痛地道,“洛阳商贸如何惹到你了?”
刚刚的话语里,他敏锐听出了秦王对洛阳商贸的不屑。
秦王政只说了四个字:“债台高筑。”
严江秒懂,于是又惊叹道:“事起于楚,又灭于楚,这世事真是何等荒谬,又何等玄奇。”
债台高筑这事,说的是当年信陵君救赵后,秦国大败,三岁的阿政还在邯郸当人质,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而就在这时,楚考烈王觉得该乘秦国病要他的命,于是想再合个纵,攻个秦,拿回失去的领土。
但楚王自己声望不够,于是他决定把周天子拉来挂牌,意图借壳上市,正好那年秦国吃了个大亏,又带兵去韩国找点土地补血,大军哗啦啦地路过洛阳,周天子习惯性地瑟瑟发抖,楚王便找人过来挑拨:“秦国太强了,你想好好活着,就要举起天子旗,让大家一起来打死他!”
韩国也看到机会,派人给周天子送钱送情,让周天子出兵,周王脑子一热,同意了,然后就以天子的名义召集六国合纵伐秦。
但他就洛阳一块地盘了,砸锅卖铁地地凑了6000士兵,但却拿不出军费,于是找洛阳的商人们借钱,说好打完就还本付息——高利贷的诞生就是管仲一手促成的,虽然本意是在青黄不接时救济农民。
可等到约定一起出兵的日子,却一个人都没来!
赵国说我才被秦国打残了,来不了!齐国表示自己是佛系国,不和你们争!魏国魏王被信陵君窃符的操作气炸,不来!燕国说太远了,我和秦关系不错,算了!韩国看大家都不来,算了,我也不来了!
楚考烈王看大家都不动,觉得自己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于是对周天子六千大军说:“算了,我们准备不充份,下次再打,你们先回去吧。”
人是回来了,但钱都花了,债主上门时,被坑哭的周天子只好躲到宫中的一座高台上,于是就有债台高筑一词。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这事,吕不韦派兵来抵抗合纵呢,见没人,于是顺手把周灭了。
东周就此灭亡。
秦王知道这事后,一是鄙夷周天子无能,二是觉得商贸嚣张,竟能以商抗国,还是给些教训为好。
严江轻描淡写地说起了楚国之事,然后点评说这些商贸定然后悔透了,完全没看到环境对经商的影响多重。
秦王笑道:“阿江这是嫌弃寡人苛刻了?”
“都嫌弃那么多日子了,王上还未习惯?”严江在他耳边轻笑问。
“阿江的冒犯寡人之事,可记得有多少次?”痒到心里去了,秦王睨他一眼,强行维持住了王者之态。
“谁让阿政不罚我呢?”严江指尖轻轻一绕。
“放肆。”秦王俊眉一竖,还在坚持:“且等吾批完全奏书,便重重罚你!”
“那商驿之事,大王可愿依我?”严江伸手勾住大王脖颈,在耳边咬了一下。
“依你,都依你!”秦王一时昏庸道。
第157章 秦楚【加番外】
跟在秦王身边时, 严江总会时不时地接到秦王对某一政事的询问,这种古代事物掺合起来没有什么意思,政策错了还会惹上麻烦,所以他大多时候会拒说不知, 但有时在给花花梳毛、掏耳朵、逗虎时, 被猛然问到, 会有不经意的意见掉落。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秦王多会笑笑而过, 把阿江的意见做为参考。
次数多了,严江便有起了戒备心, 在又一次被突袭问到后,严江针对“燕地拆为几郡为好”提出“少分几郡, 北御匈奴终是需要一个总领之人,拆得太多不利于军讯通畅。”
秦王端坐椅上桌前, 斜看他一眼:“你又知要拆几郡了?”
严江顺着花花的毛,懒懒道:“王上喜欢九为极数, 必拆天下为九之倍数成方喜。”
开始一统六国是三十六郡,后来南征百越北取匈奴加了几个郡,他又把国内郡折好些, 凑了五十四个郡, 拿天下来治疗他的强迫症,这世上也是没谁了。
秦王还真想多拆几个郡,闻言长臂一展,把阿江从花花身上拖来自己身上:“那阿江所见, 分几郡为好?”
这时,花花翻个身,露出可爱的白肚皮,向主人挥了挥爪子。
严江被宝贝甜到了,正试图回到花花身边,却被搂住了腰,只得推脱到:“如此大事,你问我,岂非后宫干政。”
“无策无印,怎称后宫?”秦王眸中异光一闪,悠然道,“怎么,阿江愿为王后?”
知道秦王真做得出来的严子立即正色道:“这如何使得,臣又不能为王上开枝散嗣,当不起如此大任。”
秦王叹息道:“你我都已肌肤之亲,阿江竟连予个名分也不愿。天道论之,岂非独一人哉,惨矣、悲矣。”
严江配合地垂眸悲伤道:“贱妾何德何能,让大王如此珍视,非不能,乃不敢也。”
“阿江……”秦王眼眸之中尽是深情。
“王上……”严江搂着秦王的脖颈,深情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