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被旁人儒家孙叔通听到,回头就散播得咸阳皆知——在当年构陷严江与扶苏勾结的人被秦皇挂城墙后,鸡贼的学士们换了一种方法给秦皇打小报告。
然而这次,他们激怒的不是秦皇,是严子。
“不许起金宫这么俗气的名字!”严江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着茶具都跳了一跳,这事要是成了,他的审美肯定会被后世讨论几千年!
爬在桌案下的花花一惊,猛然跳起,不见敌人后,撒娇地拱着的吓到他的主人。
“花花别闹。”严江揉着大老虎,一边对秦皇怒道,“你听见没有!”
秦皇淡然掏出一封奏书,上边都是愿意以金宫为宫名的大臣签名,韩非李斯蔚缭蒙毅俱在,向严江证明着民意不可违。
严江更生气了:“没有你的授意,把李斯与韩非关在一间房里他们就会自己打起来,怎么可能连名上书,这些连名都是从你口袋里掏出来的吧?”
秦皇悠然道:“绝无此事,阿江若不信,大可一一查问之。”
当然,若真有哪个大臣敢把他供出来,他就用他们填自己最近想烧的兵马俑。
第193章 三次
当然不可能有大臣敢在这种小事上戳穿秦皇, 所以严江根本就没有问。
他心生不悦之下,又去找了具那罗。
找到目标时,佛子静坐院中,抚摸刻写着佛偈的玉佩, 破碎的阳光从树叶中洒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映出光与影的斑驳, 那种美好与静谧, 仿佛让时光都为他静止。
听到了严子的脚步声,具那罗轻浅一笑,抬头与他相“看”。
“每见你一次,便越觉你越发超脱, ”严江叹息道,“菩萨相不远矣。”
“如何说得, 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此四相者, 方为菩萨,”具那罗轻笑道,“生死之间,欲生畏死者,我相吾有;心有爱憎,人相不离;更勿提众生寿者之相,相去远矣。”
严江当年在孔雀王朝也是恶补过佛教的, 好在他们的典籍和先秦的典籍一样, 都是简净深奥又复杂, 可以解释出无数版本,于是又与他论起佛法之说。
重点就是那佛偈。
佛偈又名回向偈,就是传法后的总结归纳,差不多等于“我传道是为了什么?”
严江说的几句佛偈非常有哲理又通俗易懂,正翻译经文的具那罗来说非常有用。
具那罗还询问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应如何翻译成秦文,抄过金刚经,知道答案的严江直接给了一个“无上正等正觉”。
于是具那罗忍不住笑起,提到当年高僧帝须希望严子出家传道的事情,那时帝须说严子只是略懂,便能证得罗汉果位,若是深研,必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连严子身边的老虎在他看来都是赋予了动物佛心。
严江摇头,不愿回想当年沉浸在佛法里进修的艰苦日子。
于是具那罗又问起何时才是东传佛法之时。
严江坦然将到需得百年之后。
“原来如此,”具那罗淡然点头,合十轻念道,“我佛慈悲。”
严江轻声一叹,在佛法东传后数千年,已经成为东方文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有教化众生,平缓戾气之效,更有丰富的人生哲理蕴含。
然而,只要是有人心,便有是非,再好的宗教也抵挡不过人心变化。
在自身文化无法抵御的情况下,宗教会渐渐夺取统治之权,反过来吞并原生文明,如今秦国百家具在,但可惜的是百家如今走的都是高层路线,在亲民的佛教面前,胜负真心难说。
所以严江至少要让秦国定下取士的程序后,拥立百家,才敢放佛教入门,否则若生成政教合一的那种佛教,就罪过大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很小的,佛教在东汉三国传入时,道教正兴起,而统治者们甚是喜欢在两教中玩平衡,哪方壮大便打压哪方,尤其是道教的大杀器“炼丹”,不知坑过多少期盼长生的帝王。
两人又聊了一会佛学,严子起身告辞。
具那罗也不挽留,只是说明日便起程前往北地,望将来有机会,还能再次相见。
严江觉得应该还是会有机会的,便说了声好。
……
他觉得应该给了陛下一点危机感了,于是回宫去寻秦皇,思考着阿政知晓此事后会是什么脸色,然后暗暗地想了一下晚上会玩什么套路——但却扑了个空,未在金宫……呸,大明宫里见到秦皇。
略一打听,知道秦皇趁他不在,摆驾去了少府。
于是一好奇寻了过去。
在陶坊里寻到了秦皇与相里云等人。
他一开门,便见了数百个神色姿态并不相同的秦国士卒陶俑。
相里云正细致地给王上介绍:“此俑眼、耳、鼻、唇皆有不同模具烧制,然后分别拼接而成,故陶俑各不相同,必能为陛下铸成一支大军,陪入陵中,至于主墓改进,已重制棺木,只是不知其纹应以龙凤,还是饰之其它?”
这是个挺麻烦的问题,秦皇陛下一时陷入了沉思,做死后的棺木,阿江喜欢哪种制式呢?
“我觉得烧了挺好,并不想陪你挤一起。”严江听到这,凉凉地插口道。
“何出此言?”一说烧字,秦皇立刻转移话题,“骊山之墓,其大者,古今未有之……再者,阿江不是甚喜欢朕之体态么?”
“喜欢久了也就那样。”严江轻哼道。
秦皇见他心口不一,于是拉起阿江,让他欣赏着自己死后陪葬的军卒与车马,等着阿江来劝自己少些耗费在墓穴上。
严江心里却是越发打鼓,阿政这么在意他的陵墓,难道真的是得了什么病,看淡生死,准备提前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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