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慢悠悠将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他偷偷爬小妹的窗户被二哥发现了,不知廉耻竟反咬过来说是小妹勾引他,二哥气的不轻,当下给了他一脚,爹和娘认为二哥做错了,破口大骂,二嫂偷偷溜出门把梨花喊过来了,都在屋里坐着呢,我出门的时候听二哥说,明天就休妻,看他神色笃定,怕是铁了心不和二嫂过了。”
刘花儿糊涂,请梨花过来,李林心里就不怕事了,说出去,坏的还是裴秀的名声,被退亲名声已不好,如果再和男子私通幽会,不只是他们家,村子里整个裴家都会受连累,刘花儿这次是让裴万下定心思了。
远远的,见着小院子传来微弱的光,裴俊心口一软,叹息道,“这几日,院子里闹得厉害,幸亏你们搬走了,我和阿菊晚上想睡个安生觉都难,何况是白天了。”裴老头认死理,觉得裴万是扶不起的阿斗,从早骂到晚,裴万性子改了不少,裴老头骂他在旁边不出声,听骂得狠了转身就走,半句忤逆裴老头的话也不说。
和往常顶嘴的性子确实大不相同,裴万真的存了心思改好,可惜,裴老头看不到。
周菊在院门口等着,看沈芸诺和小洛也来了,收敛了脸上的愁绪,笑着道,“三嫂和小洛怎么也来了,快进来。”虽说入夏了,夜里到了这会也有些凉,周菊从裴俊手里抱过小洛,对面裴家院子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沈芸诺正觉得疑惑,只听那边传来啪的声,吓得她身子一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裴征拉住她的手,眼里尽是阴沉。
周菊好似习以为常了,“我先把小洛放进屋,三嫂,你过去不?”她心里是不想过去蹭热闹的,可沈芸诺去了她不去,宋氏离得近,明天如果闹的话她也嫌麻烦。
“三嫂不去,你和她回屋睡觉吧,今晚我和三哥去隔壁屋睡。”那边的事情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来回走,人也折腾,何况,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骂。
周菊想想也是,放下小洛,叫沈芸诺进屋睡了,屋子里摆设和之前差不多,不过东西少了些,看沈芸诺神色愣愣的,以为在想李林的事儿,“我看他心思不是个好的,来这边,四哥前四哥后,说起来,他年纪和二哥差不多大,也不害臊。”她尤不喜李林看人的那双的眼,满是算计,难得一个人把算计写在眼睛上的。
回过神,沈芸诺挑眉淡淡的笑了笑,“算了,四弟妹,我们睡觉吧。”裴征和裴俊过去总能应付的。
堂屋里,裴老头打裴万,力道种得烟杆也断了,绕是如此犹不解气,气得面容也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我和你娘还在呢,秀秀的亲事真以为交到你手上就是你做主了?告诉你,没门的事儿,我和你娘在一天,秀秀的亲事你别想做主。”
梨花和刘花儿坐在边上,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裴勇拉着裴老头坐下,心头无奈,“爹,这件事我看二弟做得对,不管怎么样,都是李林不合规矩,您和二弟置气干什么?”
裴老头挥开他的手,一脸不可置信,“老大,你说什么呢,秀秀什么情形你会不知道?李林这两日帮着家里干活,什么性子我还看不出来?”裴老头没想着裴勇也是这般看不起李林,他虽然个子不高,长相勉强算周正,若非前边死了媳妇,这等好事哪轮得着裴秀。
裴勇抿着唇,拉起地上蹲着的裴万,顺手捡起断掉的烟杆搁到桌上,“爹,说亲还是要看性子……”
“性子,什么性子?当初你们都认为刘文山性子好,结果如何了,你大妹现在生死不明不知道什么情形呢,她连路引都没有,你说她能去哪儿?”裴娟被休回家,刘家把她的户籍还了回来,当时也是他马虎了,该把裴娟的户籍要过来自己保管,这样裴娟也不敢跑了。
裴勇张了张嘴,刘文山性子憨厚,这么些年对裴娟和裴老头都好,裴娟有今天全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不过看裴老头在气头上,也不好说这些话,裴老头心里清楚,眼下说,不过希望他能同仇敌忾罢了。
裴征和裴俊到的时候,李林被绳子捆着堵了嘴,脸上一块青一块红,被打得不轻,见着他们,呜呜说着什么,意思是让他们解绑。裴征垂着眸子,淡淡道,“爹,四弟说你找我有事?”晚上本该来这边吃饭的,他拒绝了,没想着晚上又来这么遭,看李林的眼神落在他身后,期待着什么,裴征脸上一沉,左右李林说不出话,一脚踢了上去。
见此,所有人都带着惊讶,裴老头拧起了眉,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收回脚,裴征不疾不徐的在凳子上坐下,正色道,“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好人,是不是家里丢东西了?”
裴俊心有疑惑,看李林倒在地上,呜呜的挣扎,想来裴征一脚力道不轻,李林疼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不由冷笑了声,转身看着裴老头,“爹,家里节省惯了,三哥也来了,快些说事吧,以免灯油用完了。”
这句话可说到宋氏心坎上了,家里什么时候点过这么长时辰的油灯,跟着催促道,“是啊老头子,到底怎么做,赶紧说,说完了好去睡觉。”跟着裴万,宋氏觉得日子比意料中的好,她管着粮仓的钥匙,家里的银钱也她管着,刘花儿不敢和他对嘴,裴老头还是一根筋的想要过去跟着老大和老大媳妇,这些日子她帮着看小山小金,老大媳妇对她也不错,可总感觉那不是老大媳妇真实的性子,心里犹豫,还是跟着老二过日子算了。
裴老头瞪她一眼,看向裴征,把和裴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裴征听闻,嘴角扬起嘲讽的笑,事情没有说开,两家没有交换庚帖,他的意思自然是亲事告吹,裴老头竟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眉眼淡淡道,“爹心里都有主意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不喜他的态度,裴老头抿了抿唇,心疼的拿起被挥断的烟杆,“你二哥偷偷藏了秀秀的庚帖,你们说说怎么办?”
裴万在角落里缩着身子,硬气道,“爹,不能把小妹嫁给他,以后小妹一辈子就毁了,宁肯找个和大姐夫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穷一点无所谓,会过日子知道疼人就成。”
刘家那会多穷啊,几年的时间已经算得上富裕人家,那样子的人叫他敬佩,刘文山性子也是极好的,是裴娟自己不懂得珍惜,不得不说,当家宋氏拿裴娟卖银子是误打误撞挑到了户性子好的,而李家,明显比不上刘家。
裴老头气得不轻,挥着手里的烟杆还欲打人,看烟杆断成两截又收了回来,冷冷地鼓着眼。
“二哥说得对,小妹纵然被退了亲,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这样子的人,爹还是依二哥的吧。”裴征在旁边淡淡的接话,看向角落里的刘花儿和梨花,意有所指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捂紧了,谁也不敢多说两句。”目光阴狠的看向地上的李林,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是吗,李林。”李林瞪大眼,以为裴征又要踢他,身子直往后边缩,一个劲儿的摇头。
裴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摔了手里的烟杆,怒斥道,“老三,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的做派,我裴家什么时候是这样子蛮横不讲理的人家了?”
裴征转过身,眼里闪过讥诮,裴俊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张口要出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果然。
“爹难不成以为裴家在村子里是明事理的?也是,眼皮子浅为了点眼前的利益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卖了大的不够现在又卖小的,蛮横不讲理,我看爹说的是您自己吧,否则,您让四弟叫我过来是做什么的?不是逼着二哥把小妹的庚帖还回来?”说完,嘴角嘲讽一笑,冲裴万道,“二哥,家里你当家,忤逆了爹娘,传出去,谁没脸还不知道呢,至于这个人,留在村子里看着叫人心烦,你想法子送回去吧。”
说完,不等裴老头发作,冲裴俊道,“走吧,咱也回去休息了,正是农忙的时候,忙得很,明早还要干活,真以为谁有闲心管这屋子糟心事。”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裴勇咋舌,在旁边点头道,“二弟,我帮着你把人送出去,他要是敢乱说坏小妹的名声,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至于二弟妹和梨花……”
裴万站起身,哪怕后背火辣辣的疼此刻也挺直了脊背,“大哥放心,明日我就让里正帮忙把人休了,整日不做事,跟着乱七八糟的人学村子里的长舌妇,我和她是没法过下去了,我带着小栓,也能过得好。”
刘花儿不明白事情怎么牵扯到她头上,顿时哭闹起来,裴万斜她一眼,“你哭,信不信我也拿绳子把你捆了扔出去?”这几日忙,他累得不轻,走到李林身边又踢了两脚,笑得不怀好意,和裴勇合力把人送了出去,回来,看刘花儿和梨花走了,裴万骂了一句,“走,看你能走到哪儿,明天就把你给休了。”
留下裴老头坐在屋子里对着东屋破口大骂,骂了好一会儿,又朝着西屋骂,裴万本身就累,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哪理会裴老头骂的什么,倒是沈芸诺被裴老头的声音惊醒了,听着周菊在外边和裴征说话,她撑起身子往外叫了声,很快,就看裴征提着灯笼进了屋,脱了鞋挨着她躺下,沈芸诺心里奇怪,“四弟妹呢?”
“和四弟去旁边了,今晚我们在这边睡一晚,明天过后,我看爹遇着事儿也不会叫我们了。”裴老头心里什么想法他懒得想,裴俊说李林爬窗户后裴秀也不愿意嫁给这样子的人,认为他品行不好,容貌是爹娘给的没办法改变,性子坏了,这个人算是没救了。
裴万当初也不过是好吃懒做,没生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裴秀虽然希望嫁得好,脑子没糊涂。
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沈芸诺就醒了,往日就该起床准备早饭和小洛带去学堂的午饭了,今天躺在床上不想动,突然,想起什么,推了推身边熟睡的裴征,“昨晚忘记和哥说小洛放假的事情了,他在门口喊半天没人应怎么办?”当初搬家那会给沈聪配了家里的钥匙,可屋里每个人,担心沈聪想岔了。
裴征睁开眼,眼里瞬间恢复了清明,直起身子,穿上鞋,“你睡会儿,我回去和三哥说一声,顺便做早饭,等小洛醒了你牵着他回来就是了。”天亮了,沈芸诺该不会害怕了。
语声一落,就看小洛睁开了眼,伸展了两下胳膊,要沈芸诺抱着起床。
既然都醒了,一家人准备回了,推开房门,看裴俊也走了出来,好似要出门的样子,裴征微微一诧,“田地的活还没干完?”
裴俊转过身,笑着打招呼,解释道,“差不多了,今天去镇上缴税,再耽搁下去,税收涨了怎么办?”本来昨晚就该去的,被李林的事情给耽搁了,担子挑到裴勇家去了,他直接过去就成。
去前边裴家院子叫了声裴万,久久没听着里边人答应,裴俊心下疑惑,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夏被叠得整整齐齐,屋里却没人,小栓也不在,想了想,他心里疑惑更甚,只得回屋叫上周菊,“二哥不在,你和大嫂怕是得帮忙挑担子去镇上,到了镇上你们再回来。”
周菊点头,关上门,一起去了裴勇家。
到镇上的时候,一条街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知道多久才能轮到他们,山地和坡地等着翻土,想了想,裴俊和裴勇道,“大哥,你叫大嫂和在这边等着,我们先回去了。”他干活快些,翻了地,趁早把玉米种下去才是正事。
裴勇也这么想的,他本来不回村的,可缴税的时候到了,想着韩梅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回家帮忙,往外边看了眼,叮嘱韩梅道,“你和四弟妹排着,天黑了我和四弟来接你们。”
两个女子,回家终究叫人不放心,裴勇见前边有村子里的人,上前打了声招呼,这才和裴俊家去,两人坐在担子上,周菊捧起一把麦子,听韩梅问她,“三弟家可缴税了?”
周菊一怔,这事儿她没过沈芸诺,不过看样子该是缴了,迟疑道,“没听三嫂说起,估计是缴了。”村子里得人也说见着沈聪挑着担子去镇上了,沈聪办事速度总要快些。
韩梅心思微微一转,正欲开口,就看周菊盯着她,韩梅摸摸自己的脸,缓缓开口道,“四弟妹,怎么了?”
“大嫂,咱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能别麻烦人就不麻烦人吧,你也别想多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不也挺好。”往年没有沈聪他们不也过来了?如今有了沈聪总想着图个方便,沈聪是沈芸诺哥哥不是她们的,帮忙是情分,不帮她们也不能说什么,周菊见不惯韩梅算计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