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是个要求不多的人,即便招摇山上妖王寝殿精巧华丽, 他也常幕天席地而睡。
虽说此光线昏暗, 没有一丝光亮, 换做人族被关于此地或许会心中压抑,生出烦闷狂躁之感来。
但对于蛇族来说,却是算不了什么, 蛇族本就喜昏暗之地。
即便陆恒乃是巴蛇之身,还是有某些蛇类习性。对于昏暗之地, 说不上偏爱, 倒也是不厌烦。
加之有这一张软塌, 陆恒便觉得在此间待上个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中甚至思量要不要睡上一觉。
也不知身下这软塌是从何处弄来,躺起来极为舒适,让陆恒困意来袭。他甚至有个想法, 在解决此事后把这张软塌带会招摇山去。
就在他眼眸半阖,昏昏欲睡之际,外间传来低沉得有几分阴森的声音。
“你倒是挺逍遥自在。”
陆恒抬眼望去,只见外间一团黑雾汇聚扭曲。
片刻之后,化成眉目冷厉,神情阴郁的黑衣魔修。
陆恒如今修为被封,几乎同凡人没什么两样,根本就没有发现空暝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
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惊讶,而是挑了挑眉,开口说到。
“空暝兄,窥探他人床榻之事,可不是君子所为。”
“……,什么床榻之事,你不要信口胡诌。“
“躺在床榻上休息,不是床榻之事?”
陆恒修为不在,眼力却好。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听自己说到床榻之事时,耳廓竟是变得通红。在听到后边那句话后,脸上神情一僵,又转为几分怒意。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修为高深,在魔修之中也算的上强者大能。面皮却这么薄,还纯情得不像是重欲的魔修。
陆恒虽说不在意被关在这黑暗地牢之中,但总是有些无趣,眼前这人此世性子颇为有趣。
嘴上凶恶,行事却是截然相反,陆恒便起了几分逗弄之心。毕竟现在的情况来来,这魔修定是不会放自己一梦百年的。
不能睡觉,总得找点乐子。
“不过我似乎想岔了,此世你乃是魔修。听闻魔修重欲,想必你床榻之事见得也不少吧?“
“蛇妖同修,即便是魔修也比不上。这些隐秘之事,你能毫不在意的提起,看来百年间对于此道是熟悉不已。“
空暝语带讽刺,然则脸上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陆恒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紧张,似乎在期待自己给出某个回答。
“哦?空空,你这番说辞,莫不是吃醋?”
“……”
空暝突然沉默下来。
陆恒只见他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神色。他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那人袖袍一挥,牢笼之上的那扇玄铁门,凌空飞起。
陆恒只觉得头顶之上有风声呼啸而过,随即一声巨响。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沉重的玄铁门,几乎齐根没入身后墙面之中,至于寸许留在外面。
陆恒还来不及感慨一句好身手,就听身后声音响起。
“你还在看什么?”
空暝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陆恒只见他眼白处漫上猩红之色,本就黑沉的双眸,更加幽深,其间像是蕴含着狂风暴雨。
这是被心魔操控之象。
他眉头微皱,心中念头急转。
此世释空因怨憎会入魔,要勘破怨憎会一苦,关键在于找出其心中执念。
执念化,心魔解,怨憎会自是烟消云散。
陆恒细细回忆方才两人对话,方才是什么地方触发空暝心魔。如能找出出发他心魔的线索,或许不用漫无目的地等自行勘破。
空暝见床榻之上那人,目光并未落到自己身上,观其神色,明显在沉思之中。
他只觉心中怒意更甚。
当初明明是这蛇妖,把自己炼制成傀儡,口中还说着:“这样你就只能看到我一人了。”
如今,自己轮回转世,乃是天生魔胎,孑孓一人,了无牵挂。
他却再也不看上自己一眼?不可原谅。
陆恒只觉得身上铁链一松,还未等他松动筋骨,就觉一阵巨力袭来。
他背脊之处,被震得生痛,胸口也如同被巨石压于其上,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空暝一手按在陆恒胸口,一手撑于耳侧,低声说到:“床榻之事,我确实见得可多了。这还得多谢你的教导,不如你我二人旧梦重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