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初猜到他可能在说法语,于是更不敢问,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快速地走了。
梁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走远,最终一拳头砸向方向盘。他本以为封启明不要李逸初了,自己就能把人追回来,或许是他太心急了。
审核的日子很快就到,夏副总是总公司有名的铁面将军,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在他手下干活的员工从来没人犯错,因为只要犯错就被开了。
李逸初将方案的演示稿投影到会议室的大屏幕,然后逐条向夏副总解说。
夏副总一直拧着眉倾听,在听到李逸初说预算时打断了他:“3100万?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数字?”
李逸初于是把预算再说了一遍。
“你知道我们去年全年九个大项目总的预算额是多少吗?”夏副总看着他:“7200万。也就是你一个项目的预算额就抵过了三个,如果每个项目都能有这么多预算,还有什么是做不了的?那我要你做方案干什么?直接拿钱去一钢那边买合同不就得了?!”
陈安正想插嘴,夏副总不带喘气地继续问:“这是谁审批的?”
3100万的预算额是李逸初以最大额度来进行的预算,实际肯定低于这个标准,他以往的工作习惯是写出最大额来和领导争取,因为不管他写什么数额报上去,都会被要求压缩,那不如写个大的,特别是一钢是个非常耗钱的项目,他这次并没有太多夸大。却没想到总公司的领导如此严苛,他正欲承认,却听到梁煊开口:“这是我批的。”
众人皆震惊地看着他。
梁煊用眼神示意李逸初不要说话,继续道:“我知道,超过两千万的投资需要报请总部批准,这次是项目工期太赶,我们还没来得及。夏总可以接着看方案,如果只有一个预算问题,我会和您一起回总公司向高层领导进行申请。”
夏总自然认识这个后起之秀,他可以开除李逸初这样的一个分公司部门经理,却无法一句话就开了十分受总公司高层器重的梁煊,梁煊的奖惩都是得让总公司那边去做。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李逸初道:“继续说吧。这几天你的职位暂时撤掉,等到总部那边把预算额定了之后再说。”
方案整体都让夏总满意,就剩下一个预算问题,梁煊既然做出承诺,便让许盼定了第二天去北京的机票。许盼对他这种上赶着为李逸初背锅的行为习以为常,听到其他员工在说梁总监这回脑子有问题,心道他哪回不是这样?
李逸初散会后进了梁煊的办公室:“你……原本不用这样做。这件事我能解决,现在让你来回跑,很抱歉。”
梁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
李逸初目光躲闪:“我不想欠你。”
梁煊一笑:“你欠我的还少吗?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李逸初一听他把私事扯到工作上来,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接话。梁煊似乎很喜欢看他困窘的样子,停一会才道:“这样吧,明天我坐出租车去机场,等我从北京回来,你去机场接我一趟,咱们两清,怎么样?”
别说是梁煊,就算是普通同事,人家为了自己跑这么一大圈,李逸初都该惦念这份情,回答道:“好。”
当晚李逸初躺在床上用手机查北京的天气,从明天开始持续降温,他迟疑一会儿,给梁煊发了个信息:明天记得带厚衣服,北京降温。
等了许久,没有收到回复,李逸初心想梁煊应该已经睡了,便关了壁灯准备睡觉。
结果刚闭上眼,枕头下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他摸出来看到梁煊的信息:“下楼。”
李逸初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跑下楼。
凌晨一点的小区,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影。
梁煊靠着路灯站,双手插在兜里,唇边带笑地看李逸初走到自己面前。
李逸初气还没喘匀:“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梁煊凝视着他:“想你。”
说完就前倾抱住了李逸初。
李逸初僵着身体,梁煊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明天坐飞机,你现在推我,明天会不吉利。”
这三个字是李逸初的死穴,他一动不动,深吸几口气才道:“一路顺风。”
梁煊抱着他站了五分钟,最后在他耳廓印下一个吻:“好了,上去吧,外面冷。”
李逸初于是手脚僵硬地转身进楼道。他回到屋里,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到阳台,果然,梁煊就站在下面抬头看着他的方向。
李逸初站在阳台边,手里的手机开始响,他接起后放到耳边。梁煊低沉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晚安,逸初。”
李逸初看着那个人冲自己挥挥手,转身走了。
李逸初走到卧室,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可以伪装的十分强硬地去面对对他冷漠和讥讽的梁煊,却抵挡不了待他如幼时一样温柔眷恋的梁煊。那是他生命里尘封的最严实的记忆,他不敢回想,也不敢留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却要断骨抽筋。他这辈子拥有的太少,仅有的恩情还要付出后半生去偿还,梁煊是上天给他的唯一的礼物,十八岁以前的生命因为有梁煊而丰盈,让他忽略了所有的不幸。所以失去之后过了八年他都没有缓过来。
似乎只要梁煊对他露出小时候那样温柔的神色,李逸初就想要对他哭诉这些年的委屈和磨难。他依赖那时的梁煊,也更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句法语的意思是:回到我身边,我还爱你。
ps,虽然能理解大家想尽快看到误会解开的心情,但请让我先满足自己“尽管知道你不值得,可我还是忍不住爱你”这个狗血恶趣味的梗吧哈哈哈哈
第38章
第二天下班后李逸初问许盼有没有时间,想请她吃顿饭。许盼说不如去最近的咖啡厅坐一会儿,有包厢又安静。李逸初便按照她的喜好定了包厢。下班后两人一起去了咖啡厅。
许盼站在朋友的立场对李逸初虽然诸多怨怪,但是她毕竟是局外人,连梁煊自己都不介意,她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李逸初坐在沙发上,他原本有很多话想问许盼,比如梁煊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他在q大开心吗,他有认识各种朋友吗,他有没有生过病。可是话到嘴边,李逸初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许盼看出他欲言又止,一语点破:“你是想问梁煊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李逸初点头。
许盼想了一下:“刚开始的时候很不好,后来……我也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更不好了,只不过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李逸初:“刚开始怎么了?”
许盼回忆那年暑假她见到的梁煊:“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学校想给他们这批考上名校的学生拍个短片当宣传,可班主任和我们都联系不上梁煊,后来我去你们家里找,才知道梁老师住院了,就去医院找他。呵,那是我见过最丑最邋遢的梁煊,白天刘阿姨照顾梁老师,他就出去和卢斌原来那帮兄弟混到一块儿喝酒泡网吧,夜晚就蹲在病房门口守着梁老师。老师去劝他,他连理都不理。大学通知书下来他都不去学校领,我去医院交给他,他一碰就要撕,还好我反应快揣我胸里了。”
李逸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