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煊双手迎他们进屋:“实在抱歉,睡过头了,没听见门铃声。”
路新早就习惯以一种下级的身份和梁煊打交道,突然之间变成朋友,他有点不适应,所以一进屋就把话题引到李逸初身上:“逸初呢?”
梁煊给他们倒水,又端出水果和干果,笑道:“逸初还在睡,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他。”
李逸初睡觉习惯用被子遮住半个脸,梁煊坐到床边把他被子拉下来,用手捏他耳垂,轻声道:“逸初?起来了,路新他们来了。”
梁煊连续叫了几声,李逸初才半睁着眼迷糊地看着他。梁煊一笑,掀开被子把他抱起来送到浴室。李逸初还在打哈欠,梁煊边给他挤牙膏边道:“等会我给店里打电话,中午我们去火锅店?”
李逸初点头。
梁煊匆匆洗漱后去客厅和路新他们聊天。路新来之前还在想这次见面多半要尴尬到死,只不过为了李逸初还是得来一趟,李逸初没有父母亲人,但路新不愿让梁煊觉得李逸初连个朋友都没有,回头说甩就甩,说欺负就欺负。没想到现在完全推翻了他的猜想。
面前的梁煊和办公室里不近人情的技术总监完全不是一个人,聊起天来坦荡真诚,提到李逸初的名字眉梢眼角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路新都有点惭愧自己从前把梁煊想的太坏了。
李逸初洗完脸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双手插在睡衣上衣的口袋里慢悠悠走到客厅,梁煊将刚冲好的牛奶递到他手上:“喝完牛奶我们就走。”
适逢周末,火锅店的生意火爆,梁煊走在前面带他们去包间,路新问李逸初:“提前订的位置?”
李逸初眉毛一扬:“不用订,这是我的店。”
路新瞪大眼:“你开什么玩笑?”
梁煊听到李逸初的话,转过身笑道:“没开玩笑,逸初是这个店的老板。”
路新:“你哪来的钱开火锅店?老实交代这几年你贪了多少公款?”
李逸初看着梁煊:“梁煊出钱,我当老板。”
路新啧道:“没见过傍大款傍的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程小南特别喜欢吃虾滑和牛肚,路新特意给她多点了两盘。李逸初见状笑道:“不减肥啦?”
程小南冲李逸初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从来不跟我们坦白你不要女生,亏我一直帮你张罗相亲的事。”
李逸初立马举手保证:“以后你们俩随时来店里吃饭,账全记我头上。”
程小南拿过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几盘最贵的菜。
梁煊看着他们三个关系这么好,想到这些年有他们陪在李逸初身边,心里只觉得哪怕现在程小南跟他开口要这个店,梁煊也能眼睛都不眨地给她。
火锅店原本只做涮菜火锅,前不久在李逸初的建议下引进厨师,开始提供各类主食和小菜,比如油炸的虾球鱿鱼圈之类能够缓解麻辣口感的菜品,菜单一更新,很受顾客欢迎。梁煊点了一份紫薯饼让李逸初在吃火锅前吃下去,以免空腹吃辣食伤胃。
路新吃到一半问李逸初:“你得给我交代清楚你们俩到底什么打算,要是随便玩玩,我这顿饭可就吃不下去了。”
李逸初一笑:“放心吃吧。回头给你讲我的悲惨的过往,到时候你别哭。”
路新以前和李逸初合租时,偶尔聊天会问到他的家事,李逸初从来都是避而不答,路新就猜到一定不是什么父慈子孝阖家团圆的身世,现在听李逸初这么说,突然意识到或许梁煊的出现不是偶然,他应该就是李逸初的过往之一。
人不如故的道理路新明白,现在他也放心了。
四个人聊的十分投机,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才走出火锅店。路新和程小南向他们告别,梁煊就拉着李逸初上车回家。
火锅这种东西就是吃的时候意识不到饱,吃完了才会觉得撑。李逸初坐上车就觉得胃胀,梁煊便提议开车去附近的大学里走走路消食。
两人都穿着休闲服,样子也很年轻,走在大学校园里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是工作几年的人。
梁煊和李逸初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最后找了块草坪坐下来。梁煊握着李逸初的手:“逸初,你还想读大学吗?”
李逸初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看着远处行走的学生,思考了一会儿道:“不想了。”
梁煊有些意外:“你不用顾忌,如果你想的话,就辞了工作来读书。我陪着你。”
李逸初用手撑着脑袋看梁煊,半晌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李逸初清楚一旦以前的事情都坦白,梁煊心理上必然受到煎熬。这些日子以来,李逸初快要被梁煊当成白痴来养了,工作上大事小事都揽走,日常出入穿衣服换鞋都是他来做,吃饭都恨不得一勺勺喂进李逸初嘴里。
李逸初小时候被梁煊无微不至地照顾,现在梁煊比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他知道梁煊肯定想找办法补偿他,但是他更清楚,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再去上大学,心境和阅历都跟当年有天壤之别,根本没有意义。
更何况别人依靠大学当跳板才能争取的事业,他现在已经在逐步实现,回过头再去看,已经没有那么深的遗憾了。
梁煊也笑:“是我异想天开了。”
李逸初看看来往的行人,他们所坐的草坪离马路稍远,路过的学生并不能直接看清楚他们。李逸初身体一歪,倒在梁煊大腿上,梁煊连忙抱住他。
李逸初看着他:“梁煊,我说实话,以前过的特别累或者很想你的时候我也怨恨过,怨恨的对象有命运,有梁叔,也有刘姨。或许我可以因为过去的几年而报复你的家人,但是我做不出来,我甚至都不觉得他们亏欠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煊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李逸初嘴边噙着笑:“因为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忘记过去几年所有的事。”
公司总部年后下了通知,上海的业务额逐年扩大,分公司应该扩充规模了,并且总部有意让分部逐步实现自主盈亏,毕竟目前上海的市场几乎要赶超北京了。
通知一下来,分部的领导们都很高兴,陈安却压力骤增,他前年才做过手术,身体早就不能负担太重的工作,所以才申请调来分公司,可如今眼看着分部快要脱离总部,总经理这个位置越来越难坐,对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安与梁煊共事半年,几次深谈后也知道他不打算再回北京,那么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梁煊再合适不过了。梁煊现在的技术总监职位事实上和总经理平起平坐,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资历浅,才尊陈安为领导。陈安在公司干了许多年,对公司有感情也有责任,在撂挑子走人之前,他还是想为公司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于是还没下班,陈安就约了梁煊夜晚去喝几杯。
梁煊看着屏幕上陈安发过来的消息,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陈安的目的,他来分公司后工作上接触最多的就是陈安,陈安如今的身体状况和退隐之心,梁煊很早以前就感觉出来了。
其实按照公司的流程,中层领导竞聘,高层领导一般是董事会敲定,梁煊如今在分公司与总经理无异,要他去掉技术总监的职称转向管理层,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但是陈安的邀约不能推,梁煊打算去听听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