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涂灵簪简直无言以对,挥手赶他走,乌鸦一头雾水的被推出门去。
涂灵簪目送乌鸦闪身消失在屋檐上,然后,她缓缓跪坐在案几前,凝神望着昨晚与李扶摇的那盘残局。
良久,她轻轻落下一子。现在,到了她反击的时候了……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鱼死网破,带着李扶摇和涂氏残兵远离庙堂罢了。
……
涂灵簪本想趁着这次春狩,详细部署一番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宫变,结果第二天清晨,便听见外边吵吵嚷嚷,说陛下回宫了。
涂灵簪一怔,随即朝宫门迎去。
怎么回事,春狩原计划有三四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秦宽提前动手了?!
涂灵簪越想越觉得心惊,匆匆跑到观雨楼朝宫门处一望,远远的看到李扶摇被宫人簇拥着走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既然扶摇平安无事,那他们为何提前回来了?
片刻,李扶摇到了来仪殿,涂灵簪忙迎上去,从他手中接过脱下的外袍。
李扶摇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霾,使得他原本英俊的面容变得阴郁万分。
趁着沏茶的功夫,涂灵簪压低声音,悄悄问一旁战战兢兢的木香:“发生何事了?”
木香头都不敢抬,只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道:“定远侯府的心月姑娘出事了。”
楼心月?
涂灵簪诧异道:“她怎么了?”
“昨晚傍晚她与陛下比赛,两人追着一只母鹿进了林子,”木香一脸骇然道:“结果进去不久,心月姑娘就被一支流箭射中了面颊,当即血流如瀑,可惜了那般艳丽的容貌,这一辈子算是毁……”
木香还未说完,忽听见来仪殿外一片吵吵嚷嚷,正是秦宽和楼皓这两个死对头一路争论着大步朝来仪殿走来。
这还是涂灵簪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杀身仇人楼皓。这个黑脸虬须的高大莽夫此时一脸悲痛,一进来仪殿便直挺挺的跪下,两眼通红地朝李扶摇道:“陛下要为臣和小女做主啊!”
秦宽也象征性的撩袍一跪,施施然道:“还请皇上为老臣讨个公道。”
“相父,侯爷,你们这是……”见此情景,李扶摇似是疲惫至极,揉着挺直的鼻梁支吾半响,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小女中箭时您是在场的!试问荒郊野岭的树林里,怎会突然飞来一支流箭?定是有人在谋害小女啊,皇上!”
楼皓悲痛异常,秦宽却不咸不淡道:“当时天黑,若是看错了准头也是难免的。”
“那支箭,银铁为头,雉羽为尾,分明是你秦相府兵独有的弓箭,这你又作何解释?”
“侯爷是怀疑我谋害令嫒?”秦宽一拢袖,看向李扶摇,沉声道:“这定是有人在陷害老夫,请陛下圣裁!”
李扶摇左右为难状,半响,才小心翼翼道:“楼卿……是不是弄错了?”
“陛下!”楼皓一声暴喝,打断李扶摇的话,幽黑的脸涨成酱紫色,怒不可遏道:“满长安都知道秦相府的掌上明珠想要做大殷的皇后,而皇上却选了小女心月,难道秦家小娘子就不会因爱生恨,谋害小女吗!?”
“荒谬!”
秦宽怒不可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乱不休,来仪殿的房梁都快被他们的争吵声摧垮了。
而一旁的涂灵簪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楼心月被毁容,且不说是不是秦烟做的,但无疑让秦楼两家彻底撕破了脸皮。两家势力旗鼓相当,若是斗起来,怕是会精彩的很呐!
她陷入沉思,却错过了李扶摇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冷意。
☆、第15章 鸩毒
明媚的春光从窗棂外洒进,阳光透过枝头浓绿洒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疏影。
案几旁,一壶清茶,袅袅余香。一盘棋子,黑白纵横。李扶摇慵懒而恬淡的敲着棋子,柔软的黑发从耳后垂落,金粉似的暖阳透过窗棂,打在他的半束的发间和眼眸处,将那双平日深不见底的漂亮眸子,染得如琉璃般晶莹剔透。
今晨,秦宽和楼皓因楼心月受伤一事在来仪殿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现在距离事发不过才几个时辰,连涂灵簪都嗅到了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李扶摇居然还有心思拉着她一起下棋。
忽远忽近,时冷时热,她实在是猜不透他。涂灵簪握着莹白的棋子,久久不曾落下。
李扶摇屈起修长的指节叩了叩案几,眯起狐狸似的眸子,似笑非笑道:“你走神了。”
涂灵簪回神,落下一子。今日的李扶摇真是太温柔了,温柔得……近乎反常。
一盘终,李扶摇扔下棋子,懒懒道:“朕输了。”
涂灵簪审视着棋局,心道:这就完了?这局自己下得神思恍惚,并没有尽全力,未免赢得有些太轻松了。
正想着,李扶摇将一旁的绿豆糕往她那便推了推,“赏你了。”
涂灵簪盯着那淡绿清爽的糕点半响,微微笑道:“这次不三局两胜了?”
“美人如斯,朕不能总耍赖的。”说罢,李扶摇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抿起微薄的唇细啜一口,眼眸宛转流光。
涂灵簪捧着香喷喷的绿豆糕,忽的就看呆了。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清楚的感受到,这个曾经的小师弟已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明明初见他时还是一个瘦弱不堪的半大孩子,一转眼,他的举手投足间便带了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眉眼间漂亮而英气,眼波流转,足以让万千少女倾心。也难怪,秦烟和楼心月会那般痴迷于他。
涂灵簪将绿豆糕的外皮一口一口的咬掉,然后再一口将内馅儿吃进去,砸吧着嘴笑道:“好吃!陛下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