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宋琉璃的妈妈是位伟大的化学家, 她在得知宋琉璃大学报考了中央美院后,曾冷着脸说:“我们家祖孙三代都为了国家奉献一生,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女?当初我就不该要你!”

宋琉璃的父亲揽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别怪你妈妈说话难听, 她当初为了生你,错过了非常重要的科研课题,导致咱们的防弹材料升级比国外晚了近一年时间。在这期间不知道枉死了多少出色的战士,你的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即便你选择了做画家,也一定要是最优秀的那个, 不然你就白活了。”

宋琉璃的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明显的表情便是失望:“你数理化试卷每次只做一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只因为你做的题都接近于满分,我以为你的叛逆期会短一些的, 可你终究是伤了妈妈的心,你真的知道你活着的意义吗?”

即便再梦中, 她眼角的泪水也不停地滑落,她一直在摇头:“不是的,不是我选择要出生的!我不欠别人的命!我不要成为你们这样冷血的科研人员!”

凭什么她选择不了出生与否, 却要背负着既定的命运?她怎么就白活了呢?她怎么就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呢?

只要活得开心,有饭吃,有人疼,不就够了吗?为什么都要逼她?她们除了一条命, 还给她什么了?

既然所有的人都对她失望,大学毕业典礼都没人出席,家人也都不跟她说话,那她把命还给他们不行吗?

当她救了那个盲人,被闯红灯的汽车撞飞出去的时候, 除了大脑空白, 她有一种特别满足的感觉。

她终于有意义的把命还给父母了, 这次他们满意了吗?

人都说在死的那一瞬间会想起许多事情,可落地后剧烈的疼痛让她只有一个想法,她再也不要死了!太疼了……

所以她穿越到宋家姨娘肚子里后,虽然依然需要活得小心翼翼,可她很满足,她不欠谁的,即便需要讨好所有的人,可她活得还算舒适。

随即福晋的话还有四爷那张冷淡的脸庞开始闪现在她面前。

四贝勒府只有一个宋氏?是历史上那生一个死一个的宋氏?是从四十几年开始一直被冷落,到死都是个嫔的宋氏?是谁都能踩一脚,在任何影视剧中都活得无比艰难的宋氏?

不!她不服!她的孩子不能死!她要给她的孩子所有她曾经缺失过的爱,她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父母和哥哥的失望不能叫她妥协,命运也绝不能叫她低头!

等她睁开眼睛,阳光细碎地从窗户缝儿里撒进来,给室内带来了一些光亮,宋琉璃那双烧得水润润的眸子也闪亮如灯塔。

一切都不同了。

看见她醒过来,茯苓喜极而泣,赶忙朝着外头喊:“许福!格格醒了!快去叫府医过来!”

昨晚值夜的是木莲和许福,他们听到帐子里隐隐约约的哭声时就知道不对了。一掀开帐子,好家伙,宋琉璃烫得如同火炭一般,两个人都吓得够呛。

木莲叫醒了茯苓,两个人打水给宋琉璃降温,许福屁滚尿流的去正院禀报。

四爷回府第一日定是歇在正院的,邱顺听到动静的时候,苏培盛也听见了许福压低却哭咧咧的声音。

“求月秋姐姐给禀报一声吧,我们格格烧得特别厉害,还一直在说胡话。”

月秋还没来得及吭声,苏培盛就翻身起来走出门来:“怎么回事儿?晚上家宴不还好好的吗?”

许福抹了把急出来的眼泪:“奴才也不知道,格格回去后早早就歇下了,等奴才等发现的时候,格格已然是高烧了。”

苏培盛提着靴子穿上,跟邱顺对视一眼:“先别惊动主子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爷便要上朝,劳烦邱老弟去请府医过去看看?”

邱顺点头:“应当的,我这就去。”

府医到兰柏轩后,没多一会儿就出来跟邱顺禀报:“格格这是梦魇了,待老朽开几副退烧药,等格格退了烧,再喝几日安神汤便无碍了。”

许福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府医去抓药,回来让茯苓给煎好了,三个人一通忙活,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宋琉璃。

四爷起身上朝,福晋照例是要起身伺候的,这时二人便也知道了宋琉璃那边的情况。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就梦魇了?”乌拉那拉氏紧蹙着眉头,“可是回去路上受了风?还是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四爷紧紧攥着拳头等福晋给他穿上衣服,便匆匆出了正院去上朝。

等过二门之前他才对着苏培盛吩咐:“让苏宝生仔细盯着些,爷回来便去看她。”

苏培盛让许进忠小跑着去跟苏宝生吩咐,心里也觉得瘆得慌,昨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难不成真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福晋到底还是派刘嬷嬷去问了府医,府医只说可能夜里风大,是被影子给吓着了。

其实在他诊断来看,宋格格明明是郁结于胸,急火攻心外加受到惊吓,才导致火结不散,淤积于体内急速发了出来。

可这话儿怎么回呢?内院阴私事体多得很,他一个平头大夫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事情比较好。

话说回宋琉璃醒后,见木莲和茯苓两个人眼睛都红肿着,就是许福那眼下也是青黑微肿,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浑身又沉又酸。

她一张嘴便是沙哑:“我这是怎么了?”

茯苓赶紧给她端过温水来喂她喝,眼泪还淌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木莲给她换了块帕子,强压下哽咽轻声回复:“格格昨日半夜突然高烧不退,还一直在哭喊,府医说您是梦魇了,您如今可感觉好些了?”

宋琉璃一怔,梦魇吗?也许吧,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确如一场噩梦,她不愿意回想却总想起,每每想起总还是难受的厉害。

也许她一直未曾释怀,才会在昨日知道自己可能是历史上那个宋氏时方寸大乱。

可还是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宋琉璃不信命!

喝完了水,不等她说什么,四爷便大跨步走了进来:“可好些了?”

几个人赶忙下跪请安,宋琉璃抬起头看着四爷,因他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还在发烧,还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委屈,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婢妾难受……”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住四爷的衣角,看着可怜,却也带着一种孱弱又绝丽的美。

四爷坐在床头揽住她,感觉到她身上还有些偏高的温度,转头就冲着苏培盛吩咐:“去请太医!”

宋琉璃赶紧握住他的手:“爷,不要……婢妾感觉好多了,别兴师动众了吧?”

她只是个格格,这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专程请太医过来,没得叫宫里人觉得她恃宠而骄。

过去她是不在意这些的,可现在……她的野心升级了,就不得不考虑这些。

四爷反握住她温热的柔荑,仔细盯着她看了会儿,才微微叹口气:“行,那你好好喝药,明儿个请平安脉再让太医仔细给你看看。”

宋琉璃唇角露出个笑,随即她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轻轻勾着四爷的腰带:“那爷可以陪着婢妾吗?”

四爷定定看着她不语。

宋琉璃立马做出怯生生的害怕样子:“爷恕罪,婢妾就是难受的时候想爷了,爷您快去忙吧,别再让婢妾过了病气儿。”

四爷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爷陪你用过午膳再走,晚膳也过来陪你用可好?晚上爷不能在这儿,这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

宋琉璃还带着泪珠儿的小脸儿赶紧点了点,特别眷恋地趴在四爷身上,她知道四爷这是护着她呢。

不管是叫府里还是宫里知道她一个病着的人还敢侍寝,能吞了她的人分分钟往外蹦。

她虽然想着让四爷更喜欢她,却一点都不想特立独行,细雨润无声才好。

“你说说,怎么就突然吓着了?还梦魇?胆子怎么就这么小?”

宋琉璃缩了缩身子,握住他手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儿:“昨日福晋姐姐说婢妾是唯一的宋氏,婢妾想起宋姐姐以前……被她给吓到了。”

说完她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四爷:“婢妾绝不会伤害别人的呀,只是想着可能会叫人以为婢妾是……婢妾害怕冤魂找错了地儿,这才吓着了。”

四爷皱眉,拍了拍她脑袋:“浑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道理你不懂?那宋氏……她做的事情不便叫人知道,爷也不想让人知道府里出过这般狠心的人,免得后头的人有样儿学样儿,怎么偏就你瞎想?”

他轻轻拍着宋琉璃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规规矩矩的,爷定会护着你,就算是有……他们也到不了你面前。”

宋琉璃乖乖点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嘲讽的勾了勾。

护着也是需要条件的不是吗?看样子四爷虽然现在还算喜欢她,她却也没那么重要。

好在她才刚入府一年多,很多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就是。

四爷陪她用过午膳,外院便来了奴才禀报有客来访,宋琉璃一脸依恋却又非常乖巧懂事的送走了他,这才转身在软塌上随意靠着。

她烧在午膳前就退了,只现在还浑身有些高烧后的无力酸软,所以她只斜斜靠在软垫上,脸色特别淡。

“木莲你先去休息,茯苓在这儿伺候着就行了。”

木莲点点头,她本就值了夜,又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晚,支撑到现在她脑袋都有些发晕,也不多推拒,只想着回自己屋里先休息会儿再去替茯苓。

等她出了门儿,宋琉璃才淡淡开口:“许福你把门和窗户都打开。”

现在人手不足,她的话又是对两个人说的,也没人盯着外头,只能是四敞八亮的防着人偷听。

许福迟疑了一下,等茯苓给她盖了个薄被后,才去把门窗都打开了。

等二人一站定,宋琉璃开口就吓了他们俩一跳:“过去我得过且过只想着混日子,可现在我觉得格格位分有些低了。”

许福眼神儿亮了亮,他空有满身的心眼子没地儿使,就是看出格格并没有特别强的争宠念头,现在这病上一场,格格倒是想明白了。

可看着脸色白了白的茯苓,他没开口,继续听着宋琉璃说话。

“过去我对你们也不曾有过什么要求,可现在我要往上爬,就不得不叮嘱你们几句。”

她抬起头看着茯苓:“我知道你性子急,却也不善于那些算计的事儿,若是你不想跟着我了,也能理解,我会让福晋给你重新安排地方伺候。”

茯苓听见这话,立马跪了下来,虽然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可话却说得不含糊:“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要伺候格格一辈子!奴婢……是害怕,可只是害怕奴婢无能,拖了格格的后腿,只要格格不嫌弃,奴婢这辈子绝不背主!”

许福嘴角抽了抽,她也得有那个脑子不是?

宋琉璃扫了许福一眼,温声叫茯苓起身:“那以后我的衣服和行头都交给你,银子也交给你管着。我对你就一点要求,以后切不可乱说话,再想说的话也要在心里转上三圈儿,觉得合适了再说。心计不足不是问题,以后你多跟着许福学一学,他心眼子多,分你一点半点儿的也足够了。”

许福:“……”多谢格格夸奖?

随即她转头看向许福:“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我记得,你也记得你说过的话。威胁的话我不想跟你说。我知道你擅长钻营,咱们兰柏轩知道消息慢了些,以后这些交给你。”

许福麻溜地打了个千儿:“格格放心,奴才绝不负格格所托!”

她点点头,对合同工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算许福敢背叛,她也有法子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作为一个美术狗,什么诡异的悬疑故事她没听过?

接下来便是木莲,她有些迟疑:“木莲那边你们都不必多说,她自个儿会看,且看她如何反应再说后头的,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事儿,不必瞒着她。”

许福点点头:“奴才知道了。”

茯苓见许福点头,也跟着点头,不多说话从现在做起,她有志气着呢。

“行了,那你们就出去吧,也轮换着歇一歇,我再睡会儿。”喝了药她还是有些犯困。

许福和茯苓搀着她回卧房内躺下后,才安静出了门儿。

宋琉璃没说的是,她也有需要做的事情,符篆是她的立身之本,不管是后院阴私,还是被人算计,亦或是想要平安生子,都离不开符篆。

可过去她总是挤牙膏一样,用一点挤一个出来,这太被动了,她要好好想想自己都会些什么符篆,能用到哪里才行。

当然,这些也得等她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这病来得急,去得却不快,等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她小脸儿还是苍白的很,她又没叫茯苓给她上粉,所以到正院时看着也孱弱得紧。

这还是第一次福晋觉得宋琉璃身上的单纯盖过了妩媚,或者说是因为虚弱显得她单纯又无辜,好似谁都能欺负一般。

可这样看着,却更叫人有保护的欲望了,尤其是男人。

她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对着宋琉璃却只更温和了些:“瞧着你身体还虚弱,若是不舒服,叫奴才过来禀报一声便可,也不必非过来请安。”

李氏闻言眼神流露出讽刺的意味来,福晋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自个儿贤惠的名声。

她最瞧不上的就是福晋明明心思比谁都深,却总披着和软的外衣。

宋琉璃笑了笑,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恭顺:“福晋仁慈,婢妾感激不尽,可婢妾已经好些了,又不是起不来身,自然不能乱了规矩。”

福晋眸中露出满意之色,这宋氏病了一场倒是更通透了些,守着这么些人她也不方便说更多,等宋氏好了再说也无妨。

因此她只转头向李氏:“这马上就到冬里了,换季的时候小孩子最容易病倒。李妹妹可要照顾好弘昀,千万别叫他病了,爷最近朝中事体繁忙,也顾不上后院。”

李氏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平静:“福晋说的是,婢妾记下了。”

福晋眼神微动,这李氏总叫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等人都散了,她才问刘嬷嬷:“你确定她喝的只是保养身子的平安方?”

刘嬷嬷点头:“咱们在扶香院的人亲自取了药渣子回来,老奴悄悄叫外头的大夫看了,确实是补气血的平安方。”

乌拉那拉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这些时日叫人多盯着些扶香院,若是她再想借弘昀拉爷过去,那就叫她彻底如愿。”

刘嬷嬷点头,一脸冷漠:“老奴晓得,定都安排妥当。”

福晋才吩咐了让关注着扶香院,怕她闹幺蛾子,可晚间四爷去扶香院时,却被李氏给推到了后头小院儿的冯侍妾那里。

过了几日四爷又去时,李氏又借着身子不爽利没留四爷宿下。

这下子不但是福晋大吃一惊,后院女人都跟看见太阳打西边升起一样新鲜,那心思深的,已是惊疑不定起来。

这扶香院的李格格到处截胡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可这上门的四爷她往外推,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李氏也知道后院里恐怕都在想法子打探她是不是有孕了,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她也大大方方的,连上门做客的武格格都没撵走,让她亲耳听着自己未曾有孕,更疑惑的走了才算完。

等武氏一走,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