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深听应氏说起“私会”二字,心头大震。无论母亲是无端猜疑,还是捕风捉影,事关玲珑名声,这两个字万万不可提及。
“母亲,孩儿虽在西岭住了月余,与珑姐儿也只是偶然遇到,且每次都有金学兄在侧,决谈不上私会二字。珑姐儿尚未及笄,却已稳重懂事,孩儿万不会唐突于她。”
应氏从未见儿子这副样子,倒像是对自己这个母亲甚是不满。她心中不悦,沉下脸来:“你们没有私下见过最好,那金家西府有冯大太太在时倒也是正经人家,可如今却是由妾室主理中馈,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好在珑姐儿是自幼送到江苏乡下养大的,前几日我托常老夫人去保媒时,常家二太太还问是哪个金家,嘴上不说,看那神情对金家西府甚是轻视,好在我及时解释,说这位是嫡小姐,自幼在江苏老宅,由金老太太教养的,那常老夫人这才半推半就肯去为你提亲。可谁想到金家又来这样一出,我今日一早就去给常老夫人赔不是,还送了一对琉璃杯。唉,好在常老夫人念在她家大爷与咱家老爷是同科的份上,没有斤斤计较。”
常老夫人的长子常明启官拜礼部左侍郎,许家和常老夫人的娘家是姻亲,应氏这才能请到常老夫人给儿子去说亲。
许庭深闻言心里有愧,母亲平日里最不愿去求人,更是很少和京中这些太太们打交道,为了他的亲事,就连常家这样出五服的亲戚也动用了,而他就在方才还对母亲些许不满,且,他还说了谎......
他和玲珑是单独见过的,就在山上的雾亭。他远远看到有个小姑娘在那里蹦蹦跳跳,正觉好奇,离近才知那是玲珑。那日的玲珑脸蛋红扑扑的,穿了件蜜合色的衣裳,没穿裙子,竟是穿着胡裤,这让他非常惊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谁家小姐打扮成这样。
这样的玲珑是他从未见过的,活泼、俏皮,还有几分生动。
她允许他送自己回庄子,可她在前面走得很快,他远远跟着,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里便就填得满满的。
回到自己屋里,程妈妈已经指挥着小丫鬟们正在打理他的行装,看来全都知道他明日就要回山东的事了。
他垂头丧气,觉得像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可是不做又放不下。
他叫来兰墨,对程妈妈说:“我有两本书在韩表哥那里,我现在去取来。”
唯恐程妈妈问三问四,许庭深带着兰墨一溜烟跑了出去。
程妈妈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进肚里,她原是想说,拿书这样的小事,打发个小厮过去就是了。
可直到许庭深的背影完全消失,程妈妈这才想起来,韩家表少爷架鹰放狗倒是有的,说他从二爷这里借书去读,那怎么可能呢。
程妈妈越想越是不妥,转身便去见应氏。
应氏听闻许庭深从这里回去便出门了,就猜到他一定是去金家找金子烽打听去了,叹了口气,对程妈妈道:“他身边只带个兰墨怎么行,那兰墨才八、九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找两个稳重的去金家西府,就说问问二爷是不是来找金三爷了。”
程妈妈领了太太的吩咐,连忙叫了两个懂事的,去追许庭深。
玲珑还没有回到她的小跨院,就听说许家二爷来了,玲珑这才想起,许家提亲的事推迟了。
依规矩,她原是准备换了衣裳就去春晖堂的,可现在她不想动了,索性靠在湘妃榻上,大睁着双眼,看着屋顶的承尘。
没有女儿出嫁还要带着娘亲的规矩,那她就不嫁好了,她有这双手,吃喝不愁,即使最终也不能帮母亲翻案,她也不怕养活不了母亲和自己。
既然提亲的事推迟了,那不如就现在和许庭深说清楚,她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嫁。
许庭深人品淳厚,一表人才,没有必要搅进金家这滩浑水,更没必要被哥哥拿来和顾家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