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魏谦心中咚地一跳。他心心念念,只要娶她,然而成亲之事历尽波折,此前总觉得缥缈的紧,此时突然从别人口中说出,意外竟踏实下来。

是呢,她已经应允了嫁他,他念了整整十年,终于能娶她了。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谢郡王。”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燕舜笑道,“何况惜惜也叫我一声表兄,你我原就是一家人。”

他起身走向另一处暗门,道:“退思,宫中再见。”

魏谦目送着燕舜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又等片刻,才迈步走到檐下,沉声道:“来人!”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突然掠出几个青衣人,齐齐行礼道:“公子!”

“影卫随我入宫,”魏谦沉声道,“天武卫控制岐王府,虎威卫约束城中各处兵营,控鹤、龙捷卫把守内城,未初开始,一律不得进出!”

青衣人齐齐答应,魏谦甩掉身上的红袍,露出内里的箭袖劲装,将要走时却又站住,道:“调一队精锐,暗中守好镇远侯府,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一名青衣人应声而去,少顷,数十个青灰色的身影掠出庭院,向着镇远侯府的方向奔去。

镇远侯府一向很重视吃饭这件事,可今天这顿午饭,一家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顾和想到如今还堆在厢房的聘礼,整个人都有点蔫,要不是怕影响了罗氏和顾惜惜的食欲,几乎都要长吁短叹起来。

说到底,这门折磨人的亲事,是他当年做主,给顾惜惜定下的。当年看着一切都好,门当户对的,魏谦那小子也眉清目秀,知书达理,谁知道魏家遭逢变故之后,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乖戾的模样。

都怪他心肠太软,当年魏家出事的时候他没有退婚,魏谦离开京城,下落不明的那十年,他还是没有退婚,到头来反而害了女儿。

聘礼都送来了,难道三天之后,真要让女儿嫁给他?

顾和心不在焉地从盘中夹了一筷子菜,还没入口,罗氏的筷子就压住了他的:“那是大料。”

顾和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夹着一块八角要往嘴里塞,连忙放下了,道:“没留意。”

“别想了,好好吃饭。”罗氏怎么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瞥了他一眼,道,“天大的事,也等吃了饭再说。”

她夹了一筷子蟹酿橙放到顾惜惜碗里,道:“你也别担心,怪力鬼神的事也不算罕见,明天我去庙里给你请一道平安符,驱驱邪祟。”

顾惜惜吃着蟹子,她素来喜欢河鲜,可今天这鲜甜的蟹吃到嘴里,却尝不出一丁点滋味。

满心里想着的,还是那个奇怪的梦。

魏谦为什么敢掳走她?就算镇远侯府只是闲散勋贵,可她的外祖母晋阳大长公主,可是皇帝唯一在世的嫡亲姑母,身份尊贵不说,与帝后的关系一向也十分亲密。

即便皇帝驾崩了,难道那继位的新帝,竟敢不把姑祖母放在眼里,任由魏谦掳走她的外孙女吗?

太不符合常理了。也许那仅仅只是个诡异的梦,只不过她太慌张害怕,才当了真。

竟然那样糊里糊涂让魏谦下了聘,难道三天之后,真要嫁给他?

“不会让你嫁他的。”像是听见了她的心事一般,罗氏忽然开了口,“如果明天没有……”

后面的话大逆不道,自然是不能说的,罗氏想了想,道:“那么,你外祖母会带你进宫去面见圣人,一定能给你讨到一道退婚诏书。”

顾惜惜总算觉得振奋了些。

午饭用毕,顾惜惜回到房中,三元将她额头上之前涂的药膏小心地擦掉,又重新细细的,再涂了一遍药膏。

涂抹之时,手指不免拂到她浓密的头发,冰凉丝滑的,擦着手指滑过,空气中便有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细细的香气,弄得三元心上都痒痒起来。

不觉就多看了几眼。

顾惜惜皮肤白,是那种润泽的,透着水色的白,淡黄色的药膏只薄薄地涂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看上去就很是扎眼,让人觉得像是亵渎了这极难得的柔细纯净一般。

顾惜惜的眼睛也带着水色,像夏天的河流,安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只需要一点点风,立刻就能奔腾流动,将四周围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哪怕同样身为女子,哪怕每天都看,三元对着这双眼,依旧有点沉溺的感觉。

更不用说那娇艳的朱唇,柔美的轮廓,所谓难得的美人,就没有一处不是最出色。

三元细细涂好了药膏,忍不住说道:“上回去泰安公主府的时候,奴婢听见她们都说姑娘是京中第一美人呢。”

顾惜惜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头,只是出着神问她:“你那会子可看真切了,我真的没有昏迷?”

三元很快答道:“没有。”

“那我那会子是什么情形?”顾惜惜追问道。

“姑娘磕了一下,然后扶着额头,问我说昏迷了多久。”三元涂好了药膏,一道烟跑去取来一本《法华经》放在顾惜惜面前,道,“姑娘,奴婢听人说经书可以辟邪,姑娘放一本在床头,邪祟就不敢来了。”

顾惜惜哭笑不得。

却还是接过那本法华经,郑重地放在床头。

她也希望,她只是被邪祟侵扰了,很快就能好。

谁知到了傍晚时,京中的情势,却有些怪异起来。

皇宫的四门都封闭了,不许进不许出,街上还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个个都佩戴兵刃不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十分警惕,全然不是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

于是顾惜惜这顿晚饭,也吃得没有一丁点滋味。

这迹象,怎么看都像是皇帝不好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赌对了,可是一想到以后再面对魏谦时,都得装出一副柔顺欢喜的模样,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