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她了,他万万不能承受失去她的后果。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在离开他半步。
“再陪陪我。”魏谦慢慢地转过脸来,伏在她肩头,抬眼看她,“惜惜,你再陪陪我。”
顾惜惜身不由己,下意识地说道:“好,我再陪你一会儿。”
在她心里,这个一会儿,就只是一会儿的意思,等他情绪好点了,她就要回家的。
可在魏谦听来,却觉得是她答应了他。
他放下心来,抬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贴上去,低声道:“惜惜,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这句话说完,他心里一块沉重的巨石暂时落下,几天不曾合眼的焦虑和厮杀之后的疲惫突然袭来,毫无预兆地,他垂下眼皮,瞬间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顾惜惜吓了一跳。
还以为他是晕倒了,急得连连在他耳边唤着退思,许久,才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似梦似醒地叫她:“惜惜,我睡一会儿。”
顾惜惜这才能够确定,他是睡着了。
这让她哭笑不得,心里又生出一股异样的柔情。
他肯定是累坏了,否则也不会突然睡着。算算路程,他应该已经走了近千里路,突然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救她,必定是一直不曾合眼,也怪道会这么累。
他的呼吸很沉,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锁得紧紧的,顾惜惜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抚着他的眉,想把眉头抚平了,仿佛这样子,就能让他轻松一些似的。
然而刚刚抚平,便又皱了起来,顾惜惜叹了口气,心里那股子怜惜,越发深重了。
只是目光触到四周,又是一阵不自在。
和那些梦里,一模一样。
那些梦里,她就被他关在这里,他不许她出门,不许她见家人,他像猛虎看守自己的幼崽一样,死死地看住了她,寸步不离。
顾惜惜不觉打了个寒噤,连忙摇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让她不安的念头都驱散似的。
不会的,他那么珍视她,他不会像梦里那样对待她的。
肩膀上渐渐麻了,魏谦看起来瘦,其实沉甸甸的,压得她浑身都是僵的,顾惜惜努力挪动,想将他挪到枕头上睡下,刚挪开一点,魏谦的双手都伸出来,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
他依旧闭着眼睛,呼吸也是缓慢沉重的节奏,顾惜惜简直不知道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但他箍得那样紧,就好像怕她突然丢了似的,顾惜惜又是感慨又是害羞,只得低声哄着他道:“退思,你好好躺下睡好不好?我肩膀都麻了。”
魏谦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乖顺地滑向了枕头,身子倒是躺平了,但双臂还是不肯松开,只是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顾惜惜觉得,自己简直是带了一个缠人的孩子。无奈之下,只好坐在床沿上,侧着身子靠着床栏,自己也闭目养神。
耳中听见魏谦的呼吸越来越平稳绵长,似乎是真的睡熟了,顾惜惜忍不住睁开眼,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睫毛很长,很黑,垂下来像一把羽扇,掩着眼睑下两片淡淡的灰色,鼻子很挺,很高,像险峻的山崖,嘴唇的轮廓清晰锐利,薄薄的如同刀锋一样,却又异样的红润。
顾惜惜心想,可真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啊,不是张韶那种无可挑剔的美,而是诡谲妖异,让人看过一眼,就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却突然想起,昏迷之前张韶浑身浴血的模样。那时候他为了拖住刀疤脸,几乎是把自己送到了刀口上。
顾惜惜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张韶平安了没有?
下意识地就想叫醒魏谦问一问,看见他眼下的灰色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必定是几天几夜都不曾睡了,脸上都带出了疲惫的痕迹,就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她再问。
况且张韶也是御前的近臣,影卫必定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吧?
四周围静悄悄的,耳边唯有魏谦的呼吸声,拖了长长的尾音,沉重又清晰,顾惜惜皱眉看着这所噩梦般的屋子,恐惧渐渐消退,倦意渐渐上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也躺在床上,边上躺着沉睡的魏谦,胳膊依旧死死缠着她的腰。顾惜惜这一惊,一下子连耳带腮都涨得通红,又不敢出声,只能尽力往床边挪,想要像先前那样坐下。
魏谦很快追过来,闭着眼睛低声咕哝道:“惜惜,别走。”
顾惜惜羞得不敢抬头,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躺下来的。
只好哄着他说道:“我不走,我想坐起来,你别抓得那么紧。”
她小心地掰开魏谦的手指,想要挣脱他的束缚,魏谦觉得有点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顾惜惜明媚的容颜,脸颊上红红的,眼皮和耳朵也都是绯红,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浓重的睡意突然消失,魏谦下意识地想要拥抱她,跟着就发现,她与他同床共枕,她近在咫尺,她触手可得。
她不会离开,他不会失去。
多少次梦寐中的渴念,竟然成了真。
一刹那间,欢喜充盈着胸臆,魏谦展臂重又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的叫着:“惜惜……”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惜:不是我主动睡过去的。
魏谦:也不是我。
床:那就是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