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下午两点半,葬礼正式开始。

身穿黑色礼服的李淑君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三位子女和保镖杜辉。

一时间,整座灵堂鸦雀无声,只剩下高跟鞋叩击地面时,发出的那种清脆而又带着点锋利的响声。

陆研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李淑君身上,目送她在来到骨灰盒近前站定,朝满堂宾客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再一抬头,那女人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像受控不住似的略一踉跄,站在她身后半步陆博远赶紧扶稳悲伤过度的母亲,十分孝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研讶异地睁大眼睛,简直要被这悲情的一幕逗笑了:“演技真好。”他低声感慨。

“三线演员的水平,”顾璟霖客观评价,“不过已经够了。”

随后李淑君开始讲话,大概就是表达对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吊唁的感谢。

陆研没兴趣听这种场面话,目光轻移,看向了她身后的几个人。在这以前,大哥陆博远和小妹陆思琪他都是见过的,也通过对话对这两人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所以这一眼他主要在看三兄妹中间的那个人。

陆家的二少爷名叫陆云桓,这是陆研对这位二哥唯一了解的信息,剩下的都是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两人的年纪差距不算太大,当年陆研小,陆云桓也小。陆研只记得自己这位二哥性格软,还挺爱哭的,有时候常常是跟在陆博远后面欺负他,一般来说都是他还没怎么样呢,陆云恒却先哭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李淑君再讨厌陆研,也不能在自己孩子哭了之后还继续假装没看见。所以她一定会出面干涉,结果就是陆云恒被保姆抱走,陆研被罚去关禁闭。那时候陆研觉得这也算是一种还不错的情况,至少在禁闭室里不会受伤。

今非昔比,现在再看当年那位爱哭的二哥倒是完全换了个模样。

不同于陆博远的正装笔挺,陆云恒只穿了黑衬衣配深色西裤,还没打领带,看上去随意很多,却又不会给人失礼的感觉。他的容貌继承了李淑君的优点,五官柔和漂亮,皮肤很白,气质也是斯文安静的那种,既没有大哥的凌厉睿智,也没有小妹的乖张叛逆,是个标准的豪门少爷,举止规矩而又得体。

他就不声不响地站在李淑君身后,见母亲流泪也只是帮忙递了张面巾纸,然后便安安静静地站了回去,表情寡淡得像个外人,看不出喜怒悲伤。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陆研心想,都不知道盒子里的人是谁,哭也不嫌浪费力气。

等李淑君讲完,她作为主人站在灵堂尽头,以便对祭拜结束的客人表示感谢。陆家的少爷小姐则分散开来,和下人们一起亲自为出席的客人做引导。

方才仿佛静止了一般的人群开始缓慢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取花、祭拜,再和女主人相互客套安慰两句的流程。然后再站远,借助各方来宾齐聚的机会和想要拉近关系的目标闲聊攀谈。

陆研快速扫视过几个人的位置,感觉眼下他们各忙各的,等下结束后还要组织宾客上车前往陵园,一时半会儿恐怕都不会有人上楼,是个非常不错而且时间充裕的机会!

他瞬间打定主意,左手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顾璟霖的手背,低声道:“我去了,一会儿停车场见?”

顾璟霖迟疑了几秒,旋即颔首表示可以。

获得准许,陆研转身穿过人群,快步消失在大厅的一道侧门后。

席琛眼睁睁地看着陆研离开,不禁眉心锁紧,询问似的看向顾璟霖。后者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表达的是“没关系”还是“不要管”。

陆研没有选择走客厅的楼梯,那样太明显了,他记得在厨房后面还有一条专门供佣人使用的,位置很隐蔽,而且现在肯定没有人。

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厨房,推开楼梯间的木门,侧身进入后快速反手关紧。

这道楼梯很窄,木质的台阶在雨季受了潮,有些已经松动了,而且整个楼梯间内嵌在建筑内部,没有窗户,照明只有跨层处的一盏壁灯,显得很压抑。

陆研穿的是带跟的女士长靴,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必须走得非常轻,才能尽可能避免靴子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

别墅二层果然没有一个佣人,一切都像事先预计的那样。

陆研熟门熟路地找到书房,轻轻一转门把。

——当一如那日的陈列展现在眼前,他还能清晰记得李淑君那句“让你进门才是对陆家最大的耻辱”。

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愤怒,陆研垂在身侧的五指不觉扣紧,关节泛白,用力到轻微打颤,他似是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自重生之后到现在,他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能活”当真是上天给予他最大的施舍。

第34章 【怀疑】

陆研深深缓了口气,平复下有些波动的情绪。

进入书房后,他快速反手掩门,然后静静环视过整个房间的布局。

在很久以前,陆研刚被接回西山别墅的时候就被李淑君叮嘱过,大意是在这个家里要非常注重别人的隐私性,除了一层的客厅和餐厅外,整栋别墅几乎不存在公共空间,包括这间书房也不例外。所以它还清晰保留着主人在世时的陈列摆设,以及那个男人不易察觉的生活痕迹。

上次来去太过匆忙,陆研没时间留意,此时难得有机会单独进来,这一看才发觉——十几年过去了,陆承瑞的书房完全没做过任何变化,一如他四岁那年,第一次被带进这扇门时一样。

想到这里,回忆不禁戛然而止。

陆研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画面赶出大脑,定了定神,继而目标明确地朝落地窗前的那套书桌走去。

这张桌子配有左右共计六个抽屉,其中右手边矮柜的最下面那个抽屉带锁,而钥匙一直是由陆承瑞亲自保管,其余五个则可以任意开合。

陆研逐一检查过左边矮柜的三个抽屉,在里面发现了一块已经停了的腕表,一个分装药盒和几本手写的文稿。陆研拿起一本封面磨损最严重的笔记本随便翻了翻,内容大概都是阅读后的摘录或是心得,看字迹都是陆承瑞本人的。

倒是个挺文艺的爱好。

陆研皮笑肉不笑地一扬嘴角,把笔记放回抽屉。

这个过程中,本子的硬皮边角碰巧撞到了塑料分装药盒,那药盒里显然还有没来得及使用的药物,受到撞击登时发出“哗啦”一声响动。

陆承瑞死于心脏病突发造成的心力衰竭,此前长期服用抑制心衰的药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陆研盯着那只药盒静了几秒,隐约觉得刚才那声有点不太对劲儿。

最终,他还是把药盒从抽屉里捡了起来。这一下的感觉更加直观,那只药盒本身不大,也就能盛四次的药量,但分量却比看上去要沉了不少。再一晃,陆研闻声霍然睁大眼睛,那种金属撞击在塑料内壁的声响非常明显!

他赶紧把药盒打开,那里面装了几枚白色药片和蓝白胶囊,因为全部放在一个格子里,所以应该就是一次的药量。

陆研不了解心脏疾病的药物,也就没把心思花在那些东西上边,而是小心翼翼地掀开夹层,果然不出所料地在盒底找到了一枚黄铜钥匙。他随手把药盒装进外套口袋,快速检查过右边没上锁的两个抽屉,在中间那个抽屉里找到了那日江律师带来的牛皮纸袋。

为了节约时间,陆研没有打开检查,而是直接贴身收好,最后把钥匙插进了最底层抽屉的锁孔。

随着“咔嗒”一响,锁芯扭转,陆研拉开抽屉。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