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唐施下午还有课,她强打起精神,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点曲奇,看了一遍教案,去学校上课。
上完课,唐施立刻给当时的审稿人和编辑打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拒接。
唐施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突然,电话响起来——
一看,是祁白严。
唐施接起来,“到了吗?”
“嗯。”祁白严才刚抵达酒店,行李箱放在床边还没打开,早上七点的伦敦,街上行人寥寥,一片寂静,空气清冽,天空湛蓝,“在做什么?”
“刚下课,在校园里走走。”唐施语气如常,“您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别吃生食。”
“好。”祁白严想了想,问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
唐施哑然失笑,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她放松心情,难得打趣道:“有您这样送人东西当面问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祁白严道,“要送你喜欢的。可当下年轻人喜欢什么,我不大知道,只能问了。”
唐施眯眼笑,不知是不是人不在身边只听电话的缘故,唐施觉得动不动就脸红的几率小了很多,胆子大了些,竟难得没顺着祁白严的道理走,道:“您要真有心,就猜猜看,别问我。”
祁白严竟真的想了一阵,半晌不甚自然道:“……想不出。”他从未私下送过女性礼物,异性朋友一个都没有。即便是送女性礼物,也不是这样的情况,选的礼物也大都是男女不分那种,比如茶叶、比如摆件、比如各种节日礼盒,官方客气,昂贵但并不亲密。
祁白严只好道:“第一次,你说;后面的,就不说了。”语气温和,带着一点耿直的不安,竟好像在求她谅解。
唐施心中一酸,被祁白严的认真体贴感动到,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心情复杂难言,千万般委屈都想跟他说,却又不想他在国外分心,竟一时说不出话。
祁白严听那边并未答话,亦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好,再道:“不说也可以。只是我第一次送女性礼物,或许选得不好,你不要不开心。”
“您认真选了,我就开心。”唐施哑着声音道。
“好。”祁白严笑笑,“那就这样罢,有事电话联系。”
“嗯,您照顾好自己。”
半晌。
祁白严道:“无事也可以联系。”神色又有些不自然,“走之前我叫学生帮忙下载了微信,你们年轻人爱上网,听说那个也可以联系,网上常聊。”竟像个一恋爱就黏黏糊糊的小伙子。
越活越回去。他想。
唐施又何尝不是。她满心满眼全是祁白严,祁白严是神,祁白严是天,祁白严是地。她爱着他,敬着他,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才好,怕一不留神,就可以看着他看一天,被人当傻瓜。
祁白严为她所做的这些细腻妥帖的改变,因为无比诚挚,而无比珍贵。
她上辈子应是一生修佛,所以这辈子修到祁白严。
“好。”唐施软软答道,“我们网上聊,祁先生。”
祁白严最喜欢听唐施叫他“祁先生”,小姑娘每次叫完脸都通红,带着无上的崇拜和娇怯。按理说祁白严功成名就许久,早就对此免疫,却偏偏就是这么奇怪,别人叫就是一个称谓,唐施叫就是亲昵特别。
看见有人过来提醒他时间,祁白严不自觉对着伦敦早上空旷的街道笑,柔声道:“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唐施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对自己说道:加油呀,唐施,不要让他失望。
唐施决定主动去找段主任说明情况。
段主任听了她的话后,沉默良久。
“你当时为什么想到这个论点?”
唐施完整地复述了当时的情况,并把观点形成的过程都说了,还提及大量的元曲原典。
段主任又沉默良久,道:“……这件事不是我信就能解决。我可以相信,院长可以相信,可是学校呢?国刊呢?□□呢?他们会信?”
唐施又有些想哭,忍住了,坚定道:“但我没有抄袭,这是没有证据的事实。我不会承认。”
段主任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想这样。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也不是很好,院长很生气,校长也是,而且肯定会公事公办。如果你能找出证据证明清白,那是最好的。我也愿意能帮就帮。”
唐施咬唇,默了半晌道:“段主任,我能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出来的吗?”
“是黄冀老先生写举报信举报的。”段主任说到这个,也是不知道怎么说,黄冀老先生是研究元曲方面的泰山北斗,一生刚正不阿,最是讨厌学术界的某些歪风邪气。他写举报信,怎么不可能被重视。
“黄冀老先生?”
“对。”段主任道,“他在期刊上看到了这篇论文,又恰巧看过那个外国作者的,觉得二者相似之处太多,就把两篇文章找来对比,然后举报了你。”
是了,卡洛斯是黄冀老先生的门徒,黄冀老先生肯定看过卡洛斯的文章,说不定还给过意见。黄冀老先生一生醉心元曲研究,唐施的元曲论文发表在国家核心期刊上,被他注意到也不难。
多少的巧合,全被她遇上了。
“您有黄冀老先生的电话吗?”
“有。”段主任看着她,“你要联系黄老吗?唐施,你的说辞只能让身边亲近的人相信,说给黄老听,黄老不会信的。”
唐施笑笑:“不能因为他不信,我不说。自己有了冤屈,自己都不解释,谁相信?解释代表我的态度。”
段主任把联系方式给了唐施。
唐施回到公寓,先做了一番自我平复,拨出电话——
“您好,我是黄冀,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