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唐施缩在祁白严怀里,小声气道:“很多人呀!”
祁白严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笑道:“快走完了。”
两个人从尼泊尔回来,农历六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生日,祁白严要回法定寺帮着主持活动,唐施自然跟着。六月十九是香火极其旺盛的一天,许多人六月十八的晚上就来到法定寺,为的就是午夜的头香。祁白严和唐施自然六月十八号就回到法定寺。从法定寺往山下看,盘旋的山路上全是小轿车,香火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最大型号的香烛,一米长的、两米长的、壮如小孩儿手臂的,壮观得很。
唐施第一次见这场面,咋舌不已,对祁白严道:“我竟不知道香烛有这么大的。”
祁白严神色平静,看着下面的广场,“佛家讲空,你看下面这些人,谁空了?中国人信的佛和佛教是两回事。”
有个小孩子跟着母亲来,手上也抱着一支一米长的红烛,磕磕绊绊跟在母亲后面。人挤人,香烛撞香烛,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山色浓浸古佛头,五更唤醒行人梦。
众生多梦,心有执念的人唤醒不了。
十二点一到,法定寺火光冲天,热浪阵阵扑来,两个人在楼上都感觉得到。香火炉里燃着香,后来的人想要点火,一靠近香火炉就热得受不了,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小孩子围着火嘻嘻哈哈,高兴得很。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香烛味,唐施受不了的打了个喷嚏。
祁白严道:“要不要先睡?可能得忙成一二点。”
唐施摇摇头,“不,陪你。”
最后唐施被卖姻缘牌的张婆拉过去跟着卖挂红布。红绸布条很多,说是挂在菩萨身上的,供养过,能保如意平安,故而称为挂红布,十块一条,买者甚多。
张婆收钱,唐施帮着她分发红条。遇见一个二十岁左右很是漂亮的小姑娘,眸子清亮,笑起来眼睛弯弯,冲过来对着唐施问:“是什么?怎么卖?灵吗?”小炮弹似的。
又不等唐施回答,自个儿呵呵笑开,“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该是很忙?这个是不是保平安的?”
“是。”
“来三条。”
给了钱,又小炮弹似的冲出去,拉住才从殿里出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叫道:“妈,保平安的!”中年妇女眼睛还没瞪上,就被小姑娘拽着胳膊系了红条,“保平安,保平安,还能发大财!”说完也不等她妈说什么,急慌慌的又走了,好像在找什么人。
唐施哑然失笑,觉得年轻真好。
帮着张婆把一箩筐红条卖完,唐施去殿里面找祁白严,遇到之前那个小姑娘,拉着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是在她胳膊上系红条,边系边说:“我妈说保平安的,灵得很!”
“真的哇?”另一个小姑娘明显文静温柔许多,声音也细细娇娇的。
“真的!”小姑娘指指自己胳膊上的红条,“我自己也系着!你一个人在外读书,把这个系在床头,保证你平平安安的!”
“嗯嗯。”
唐施觉得,爱与被爱真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动人的东西。
唐施找到祁白严,他正帮着妙觉大师给小孩子发供果。
两个人忙到凌晨两点,于禅房歇下。唐施第二天早上五六点被熙熙攘攘的人声惊醒,祁白严跟着醒来,看了看时间,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唐施摇头。祈福钟响了,鞭炮声也炸起来,该是睡不着了。
两个人又忙了一上午。期间妙觉大师讲禅,祁白严道:“要不要去听?”
“好哇。”
唐施跟着祁白严坐了最里面的第二排。有许多信众认识祁白严,朝他打招呼,目光不自觉往唐施身上看,唐施冲他们笑笑。
讲禅结束后,寺里的小和尚交接班,唐施被祁白严拉着跟着一起走,唐施问:“去哪儿?”
祁白严道:“后山。”又道,“烤红薯。”
想来后山上烤红薯的地方已经是白岩寺小和尚常去的去处了,也不怕祁白严会告诉谁,一路上说说笑笑。
祁白严对唐施道:“妙觉大师的禅讲得怎么样?”
“真璞实在,更适合普通人听。”
祁白严摇头,“妙觉大师讲禅,普通人听是一番滋味,有所悟的人听又是另一番滋味。”
“这是很高的语言艺术了。”
“嗯。”
祁白严亲手给唐施烤了两个,色泽金黄,香甜软糯,又好看又好吃,就是草木灰沾了满手,狼狈得很。
祁白严拿了帕子给她拭手,唐施一只手拿着剩下的烤红薯,一只手递给祁白严擦,自然得很。
旁边的小和尚从未见过祁白严和谁有这般亲密,看着看着竟有些艳羡,望着他们嘻嘻笑。
下山的时候一行人较来时与人熟悉不少,围着二人问来问去。
“我竟没想到祁先生会结婚的。”
“唐老师也是c大的教授吗?好年轻。”
“你们这般恩爱,搞得寺里人心惶惶,许多小和尚闹着要还俗!”
“哈哈哈哈哈……”
小和尚们今天耽误了许多时间,回去就开始走捷径,蹦蹦跳跳就跳过一个一个土埂,转眼就不见踪迹,有个小和尚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对他们说,“祁先生唐老师慢慢走,我们忙着回去做事,就先走啦!”
唐施已经被带到捷径上,往下跳又不敢,往上走又要重新走好长一截,祁白严在下面等她,拉住她的手,对她道:“可以慢慢下来的。”手压了压某处,“踩这里。”唐施踩上去,祁白严手又移向另一处,“再踩这里。”唐施跟着动。战战兢兢,道:“好像踩不稳,我要摔了!”
然后突然地——祁白严拉了一下唐施,唐施往前扑了扑,被祁白严一下子抱了下来。
唐施惊吓不已,瞪他:“吓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