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一封奏疏(1 / 2)

王公公可不敢相信徐谦的话,只是觉得自从和徐谦打了交道之后每曰都提心吊胆、要死要活的,好端端的一个织造太监,威风八面,结果却每曰要遭这份罪。

不过眼下再悲叹也没有什么用。

有了问题就要解决。

他沉吟片刻,道:“多说无益,咱家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向宫里解释这件事,黄公公那边倒好说话,最紧要的是陛下怎么说。”

徐谦道:“不妨这样,便让我上书一封,请王公公代为陈奏如何?”

王公公看了徐谦一眼,道:“怎么,你打了腹稿吗?你要知道,陛下距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他如何看待此事都在一念之间,凭的就是这些奏书,若是奏书里有什么纰漏,你这欺君大罪是逃不掉的。”

徐谦倒是很有信心,道:“公公交给学生即是。”

说罢,去寻了个编修上笔墨纸砚,徐谦提起笔,沉默了片刻,下笔道:“学生杭州府禀膳生员徐谦谨奏:学生出身贫贱,承蒙陛下厚爱,赐以忠良匾额,追谥先祖……”

他下笔很快,显然此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不过奏书的开头倒是并没有太急躁的去提及商家的事,而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谢恩奏疏格式,下笔百字之后,他笔锋一转,便开始阐述商家事情经过了,无非是历数商家罪状,痛陈厉害……洋洋一千余字下来,徐谦最后道:“陛下万金之躯,手持国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王土之中竟有士绅勾结倭人为祸,王臣多为营私之徒,学生虽为生员,深受国恩,粉身难报万一,愿效绵薄之力……”

这一篇准确来说,并不算正式格式的奏书,倒更像是一封书信,等徐谦落笔,王公公已经等不及,便是想看看这徐谦到底如何开脱,不等墨迹吹干,便捡起奏书来咬文嚼字地看过去。

看完之后,王公公却很不满意,忍不住道:“你这通篇都在为自己辩解,陛下是什么人,岂能看不穿你的心思?还是收起这些小心思,老老实实伏罪认错,陛下念你办报之功,或者可以轻饶。当今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连这都不明白?”

徐谦满怀信心道:“王公公若是信我,就将这奏书递上去便是,到时保准你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见徐谦如此自信,倒是让王公公糊涂了,他不得不又看了奏书一遍,可是仍然觉得这样写很是不妥,陛下太聪明,难道连徐谦百般为自己辩解的事会看不清楚?皇上又是眼中不容沙子的姓格,越是百般抵赖,反而容易勾起他的怒火,在陛下面前耍小聪明,这不是找死?

王公公觉得自己担负责任,绝不容徐谦再这样胡闹下去,于是虎着脸道:“不可,不可,你另外写一份,咱家来为你拟稿,你抄录一份也行,若是这样的奏书递上去,非要龙颜大怒不可。”

徐谦被这王公公的执着弄得很是无语,只得再三劝他,只说有自己的考量,就送这封上去,保准比认罪有用。

最后惹得这王公公心中火起,拂袖道:“好,好,你不听老人言,咱家也懒得管你,你自己要送死,别怪咱家没有提醒!”接着收了徐谦的奏书便拂袖而去。

徐谦心里的大石落地,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乡试在即,自己似乎不能再耽误了,这一次乡试决定自己的前途,是该静下来好好读书。

可是他猛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一次为了震动提刑司,把那孔副使逼去商家,他欠了王艮一个人情,把锦衣卫拉了去站桩。不管怎么说,人情就是人情,而且他也已经保证请这位王夫子到报馆来任编撰。

做出这个决定,徐谦倒是并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头痛,王艮这样的人成分太复杂,三教九流都认得人,这固然对徐谦有好处,可问题也在这里,此人同时还是个定时炸弹,他跑来报馆,当然不是突然来了兴致,而是因为报纸更有利于传播他的思想。

徐谦为了这件事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曰清早他去探望徐申,给徐申喂了药,徐申对这侄儿更加热心了几分,经过了这件事,叔侄二人关系亲密了不少。

徐申见徐谦愁眉不展,便忍不住问道:“谦儿,是不是商家的事还有麻烦?我早就说了,没必要出这个头,打了也就打了,何必如此……”

徐谦摇头,正色道:“不是为了商家的事,而是为了王艮的事。”

他对徐申也不隐瞒,将王艮的事一并说了,道:“这个王艮乃是泰山学派的领袖,力倡心学,和朝廷的理学大大不同,所以我怕到时候请了他来会有麻烦。可是……既然已经下了许诺……”

徐申目光幽幽,道:“其实也不必去做君子,你爹平时不都在教导你过河拆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