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铮点点头,“爷爷有些笔记,师父觉得对我有用处,让我去取回来看看。”
朱砂闻言也点点头,沉默的挑了箸白米饭塞进嘴里,半晌才又道:“苏礼铮,我昨晚梦见他了。”
“……哦。”苏礼铮怔了怔,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朱昭平,想安慰却又无从开口,只好应了声。
朱砂仿佛明白他的感受,不再提起这件事,转而说起了其他,“妈妈昨晚很担心你,怕你顶着风雪赶来会着凉感冒。”
这一年伴随着寒冷的风雪一同降临人间的,还有来势汹汹的流感,半月之内,省医门诊量剧增,一日多过一日,泰半都是呼吸系统方面的疾患。
朱砂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看过多少个肺炎的片子了,那些肺炎的片子夹在一堆颈椎病腰腿病甚至是癌症的片子里,既不显眼,又因为数量的递增而显得特殊。
“放心罢,没事的。”苏礼铮应了声,好似是安慰,“姜汤很暖和。”
他想起夜里走在病区,留观区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忽然就觉得有些遥远。
朱砂默默的点点头,喝了口汤,汤汁浓厚鲜醇,一定是熬了许久,久到骨肉分离连骨头都已经酥烂的地步。
“这时候咱们病不得。”朱砂叹了口气,又想起问他,“你吃过了么?”
苏礼铮坐在她旁边摆弄手机,闻言手指头顿顿,点头应道:“已经在家吃过了。”
他说的是朱家,每次他去盛和堂,一定会吃了饭再走。起先他觉得不好意思,到后来,却也习惯了,将朱南夫妇等人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
等他说完,朱砂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又沉默了下去,他们之间看似有许多交集之处,盛和堂、朱南和霍女士、工作,能聊的人和事仿佛有许多,可细细一想,能说的却又不多。
朱砂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喝完汤,将空了的饭盒装好,又放回了桌上。
她望着蓝底白花的花布,忽然想起一张照片来,“苏礼铮,我昨晚……在爷爷的笔记本里发现了这个……”
她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翻出来给苏礼铮看,苏礼铮见是一页贴在本子上的日历,不由得愣了愣。
庚午年,己卯月,乙酉日,农历二月廿五。
苏礼铮认真的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试探着问:“那天是你出生罢?”
朱砂正要解释,听闻他的询问,不由得愣了愣,半晌才点点头,“……你知道啊?”
苏礼铮哦了声,老实道:“我猜的。”
“这是爷爷贴起来的,以前谁都不知道他在我出生那天他还撕了一页日历。”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不稳,呼吸变得有些重。
苏礼铮转头望了眼凉亭背后曲折的回廊,回廊的另一边种有四季如一的万年青,青葱翠绿,在寒冬里像是能熠熠生光。
“是啊,他不说,谁知道呢……”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想起的,除了朱昭平,还有祖父苏国维。
以及那些他在祖父过世后就移交给他几位弟子的手稿,据说这段时间就要出版上市发售,这也许会是他最后一部著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微笑):姜汤好喝不啦?
苏师兄(开心):好喝……就是要是你煮的就更好了。
小师妹(呵呵):想的真美呐!
苏师兄(点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碎碎念:
忙得……都忘了存稿……
所以今天这章,是手动!手动!
第14章
当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树上的叶子终于掉尽,十二月就这样来了。
苏礼铮这日出门晚了些,他的车子被堵在了医院门口不远处,前头都是车子,眼见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有些躁动的摁了两下喇叭,发觉无济于事,又只好放弃。
等他略烦躁的从停车场一路疾走向住院部,内心从未像这一刻,他真是讨厌极了在医院不能跑起来的规定。
苏礼铮裹挟着冷风推开办公室的门,李权正背对着门弯腰打印体温单,被冷风一吹,回过头看见苏礼铮,有些奇怪道:“怎么这么晚,不像你啊?”
“别提了,堵车。”苏礼铮垂下头去系白大褂的扣子,回答得很无奈。
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抬起头四处找自己的那两个学生,“体温单打出来了么,检查结果有没有什么异常?”
两个学生抱着病历,各自把记录下来的内容向他汇报一遍,门外有护士喊了声:“交班啦!”
然后众人鱼贯而出,交班很简短,洪主任对每个有问题的病人都是:“一会儿看一下这个。”
这一日恰逢周五,是主任大查房的日子,交完班后有学生推着病历车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始查房。
病人太多,除了抢救室里重病号和自己分管的病人,查到不是自己的,病房并不宽敞,无法容纳那么多人,苏礼铮他们有时就会懒得进去,站在门外讨论一下其他的事。
“我昨天听我家那位说过两天要来个新同事啊。”李权拿着一本病历,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人道。
林翔正要和苏礼铮讲检验科如何如何,此时扭头问了句:“知道是谁么?”
李权的妻子是本院人事科的,关于这些人事变动总会提前知道,他当即便凑了过来,将自己问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诉众人:“听闻是个从美国回来的女博士,主治,年龄么……嗯,比老苏小不了多少。”
“二十七八?”苏礼铮挑了挑眉,说了个大概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