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一抬头就碰上了他的目光,心里一顿,似有所动,嘴唇蠕动几下,却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离开酒店时不过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还不算晚,朱砂打电话叫的代驾到了,俩人便一起回去。
苏礼铮并没有醉得厉害,只觉得有些睡觉,他倚在椅背上,双目微阖,听着朱砂同代驾交代地址,又睁开一条缝去看看她。
朱砂坐定,车子起步后转头去看苏礼铮的神色,见他虽然脸有些红,但表情却平静舒缓,料想他应当没有不适,却也问了句:“不难受罢?”
苏礼铮睫毛动了动,点点头嗯了声,头也在椅背上动了动,最后将脸面向了车窗。
车子经过一段路时仿佛磕上了石子,颠簸了一下,苏礼铮原是好好坐着的,被颠了一下,整个人没防备的往车窗那边扑过去。
朱砂正同母亲发着信息,忽然听见一声“咚”,沉闷声响中伴随有嘶嘶的抽气声,她手抖了一下,忙转头循声望去。
只看见苏礼铮正抬手揉着额头,她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弯过腰去将他拉起来坐好,“撞到哪里了?”
苏礼铮放下手,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他觉得愈发困了,半晌含糊的说了句:“明天还得喝一次,真是要命。”
朱砂失笑,有些幸灾乐祸,“幸好我不是男的。”
苏礼铮脑子转得慢了,没反应过来它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笑得灿若春花,有着别样的好看与快活,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砂望了他一阵,觉得他有些难得的傻气,愣了愣,又将头别开,望着另一边的车窗外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二天,下班后急诊科除了值班的,全都去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洪主任将这次年会定性为科室聚会,不乏有人拖家带口的来,互相也都不陌生,因为几乎都是同医院的同事。
“礼铮,好久不见了。”苏礼铮才到,就有人同他打招呼。
他忙转头看向来人,原来是陈国丘的太太,陈太太姓夏,倒不是同事了,而是在省卫计委工作,同陈国丘是大学同学。
“嫂子好。”苏礼铮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朱砂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师妹,上次丘哥给你拿的膏方,就是她爸爸看过的。”
对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转脸去看朱砂,语气诚恳的道谢:“多谢,那方子吃着特别有用,前天我还讲看什么时后托一下礼铮的人情,去他师父家给把个脉,你爸爸有没有空?”
朱砂抿着唇笑了笑,道:“你哪天去都行的,盛和堂还有几位老大夫,脉息也很准的。”
“多谢……”才说了两句,就有人来打断了。
“朱医生也来啦?”李权拎着一瓶酒走过来,拉着苏礼铮往里走,“走走走,喝酒去。”
一面走一面还不忘跟朱砂调侃道:“暂时借你家师兄去一下啊,吃完饭就还给你,你就跟着你陈家嫂子玩去罢。”
苏礼铮不肯,非要将朱砂带着,这里许多人她都不熟,心里多少有些怕她会害怕。
李权却啧了声,揶揄道:“这也担心,我看你不如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罢?”
只这一句话,就成功的将苏礼铮和朱砂齐齐闹了个大红脸,朱砂忙摆手道:“你们去喝酒罢,我自己可以的。”
她说完转身就要去柳瑜那边,一堆人里,男人们都喝上了,她也就跟柳瑜熟些。
苏礼铮有些讷讷,有心想不让她走,却又怕李权说出些什么来,他倒没事,就怕别人多想,还没讲话,陈国丘的太太就已经赶紧来将朱砂带走了。
已经开始上菜了,柳瑜正提着筷子,忽然发觉旁边坐着的是朱砂,她惊讶的转头看看背后那桌上的苏礼铮,回头问朱砂:“你怎么没和苏医生坐一块儿?”
朱砂正在拆筷子的外包装,低着头哼了声,说了句:“男人们喝酒啊,喝多了都爱吹牛皮,怕我在旁边不好说话呢!”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够苏礼铮那一桌跟她们挨着的这边几个听个分明,苏礼铮也在其中。
他端着酒杯的手顿在了半空,还没来得及犹豫,就又被李权和陈国丘劝着将酒倒进了嘴里。
一群男人围成桌吃饭,劝酒总是少不了的,洪主任来之前就让大家放开了肚皮吃喝,却没说人全都醉死了万一科里有什么急事要怎么办,所有人就当默认留守夜班的杜永明重任一肩挑。
朱砂这边全是女士或者女学生,白酒是不爱喝的,红酒也只小酌,朱砂抿了两口意思意思,再劝就不肯喝了,心里撇着嘴,同人笑着解释道:“待会儿我还得捞我师兄回去呢,不能喝了。”
旁人听了就笑,也不再劝,上来的那瓶高档白酒一直没开,她吃饭吃到快饱了,回头看一眼喝得正热闹的那桌,起身拎着白酒就过去了。
“哟,朱医生这是来跟我喝酒的?”陈国丘喝得满面通红,眯着眼冲朱砂笑。
朱砂站在苏礼铮身侧,低头就能看见他同样发红的脸连耳朵都红了,她将开瓶器往酒瓶盖子上一扣,道:“我可不和你们喝,就是怕浪费。”
说着她倒先给苏礼铮斟了杯酒,又道:“你们少灌点我师兄,他这么重,我扛不回去的。”
她的话令整桌人都哄堂大笑,苏礼铮也无奈,她这是言行不一,说着这样的话,手里倒酒的动作可不见丝毫的犹豫和停滞。
苏礼铮最后果然喝醉了,李权说的时候朱砂还有些不信,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亮了,面容又平静,听见李权说的话时还笑了笑,却没有反驳,更没有想有些人醉了的那样喊着自己没醉。
她正犹豫,还留了一丝清醒的李权就解释道:“老苏醉的时候特别听话,你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样的么?”她嘀咕了一句,眼珠子转了转,低头问苏礼铮,“苏师兄,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你是谁?”犹豫了几秒,苏礼铮问道。
朱砂也愣了愣,然后应道:“我是朱砂。”
“……哦,是容容啊。”他倒还认得朱砂这个名字,当即便道,“密码是0506……”
还没等他讲完,朱砂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连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讲了……”
“哎哎哎,让他说完啊,拿了钱我们好分赃啊!”见她测试苏礼铮,一桌的人都醒了几分酒,纷纷出声道。
朱砂哼了一声,妙目一横,“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会分钱给别人的人吗,当然要回去再问了。”
嘘声立即四起,一群人一边笑一边往外走,各找各家属去了,朱砂也趁机将苏礼铮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