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彻步履稳健,牢牢地抱着顾沅,将她平放在床上躺好,“御医和接生嬷嬷马上就来。”
顾沅轻轻咬着嘴唇,脸色有些白,颔首说了句“好”。
不多时,一干人等都匆匆赶来寝殿。
接生嬷嬷动作熟练的替顾沅检查了一下,放下被褥,转身禀报着,“是了是了,这会是要生了。”
说罢,她们看向迟迟未离开的裴元彻,欲言又止,满脸纠结。
顾沅见着了,主动对裴元彻道,声音有气力,“你出去等吧。”
裴元彻双脚跟黏在地上似的,黑眸深深,不忍也不舍,“真不用朕陪着你么?”
顾沅坚决,“不用。”
裴元彻握紧手指,脸色不大好,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眸的情绪。
好半晌,他才嗓音低沉道,“好,那朕先出去。你别怕,朕就在头守着,有事你喊一声。”
又一波疼痛传来,顾沅也没心情应付他,随口敷衍了两句。
裴元彻见她疼得脸色发白的模样,心口也像被一?形的手紧紧揪住,闷得喘不过气来。
忍了忍,他眯?黑眸,冷声敲了殿内伺候的奴才们一番,见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这才绷着嘴角,大步走出殿内。
他怕他慢一步,又舍不得走了。
屋明月高悬,屋内灯火通明,忙作一团。
没过多久,里头响?接生嬷嬷大声的呼喊,“娘娘莫要紧张,还差些时辰,再忍一忍,等多开一些,才能好好生产。”
裴元彻背着手,在门来来回回的走动,面色阴沉,眼底难掩燥郁。
李贵想要劝上两句,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凡事涉及到皇后娘娘总是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他这边才探个头,就见皇帝锐利的目光突然朝他看来。
李贵心底咯噔一下,膝盖发软,习惯性的就要跪下,“陛、陛下?”
“你去传朕的口谕,开宫门,宣平国公全?入宫。”
李贵怔了一瞬,想说这都落锁了,对上皇帝寒星般淡漠的眼眸,顿时不敢再废话,忙哈腰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
裴元彻又道,“还有云忠伯府的大姑娘,御史府的大姑娘,都请过来。”
她既不乐意他在旁边陪着,那她的亲戚朋友们在身边陪着,她应当没那么反感。
李贵这边听令忙去了。
另一边,崔太后和景阳都还没歇下,听到太监禀报凤仪宫开始发动了,也都没法安心睡,索性又?身梳妆,匆匆往凤仪宫赶去。
一盆盆血水从殿内送出来,景阳看得心惊胆颤,焦急的去问裴元彻,“皇兄,皇嫂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她那皇嫂就纤瘦,流了这么多血,还怎么活!
裴元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嗓音沉哑,透着浓浓的疲惫,“若朕能想出办法,早就想了。”
若以,他倒想替她承受这一切疼痛。在这事上,任他是皇帝也拿不出法子。
崔太后看出皇帝心情不好,适时将景阳拉到一边,“好了,你别再闹你皇兄了,他这会子比咱们任何一个都担心皇后。”
景阳抬眼看向那道萧萧肃肃的颀长身影,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
又过了一个时辰,几辆马车在浓重夜色遮掩下,停在凤仪宫门口。
平国公府一?、张韫素和卢娇月都赶了过来,因着是临时被叫进宫里,火急火燎的,仪容仪表算不上规整。
张韫素暗地里偷偷跟卢娇月道,“上了马车才发现袜子都穿反了!”
众人规规矩矩给皇帝、太后、公主见了礼。
崔太后见皇帝竟然不顾宫规,深夜将这么多人叫进来后宫之,其还包括异姓男,心底有些不虞,面上倒不显,?与赵氏说了两句,便去了侧殿。
赵氏听从裴元彻的吩咐,先进了寝殿。
刚走进去,就嗅到空气弥漫着一阵沉闷的血腥味。
赵氏心下一紧,忙往里间走去。
当看到床上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女儿时,赵氏心疼坏了,鼻子一阵酸涩,眼泪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滚落。
“沅沅。”她擦了把眼泪,哽咽着上前。
顾沅两?纤细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指节都泛着白,乍一听到这声唤,恍若看到黑暗照进一束光,她睁眼看去,见到自?母亲关心的脸庞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母……母亲……”
“是,是,母亲在呢,远远别怕,母亲陪着你。”
“您怎么会……”顾沅艰难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