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彻头都没抬,继续去缝衣裳,心?忍不住想着,沅沅给他做衣裳时,不也被针扎过?她那双手那样娇嫩,被针扎了一定?疼。
?战事结束,他回去也不要她再给他做衣袍了,她那双手该好好养着,不该受半点辛苦才是。
烛花爆出一声荜拨响,光影憧憧。
良久,小小的裂口总算补好。
裴元彻眉梢扬起,颇有几分得?,“李贵,这缝得如何?”
李贵看一眼,自是满口夸赞。
忽的,他“咦”了一声,指着那衣摆处,“陛下,那儿好像有字?”
裴元彻眯了眯黑眸,低头看去,只见在袍摆内侧,靠近接缝的隐蔽位置?,用较深一点的丝线绣着四?字——
隽永文雅的簪花小楷,字小小的,写着“愿君平安”。
平安。
裴元彻薄唇微翘,漆黑的眼眸垂下,温热微粝的指腹摩挲着那小小的字,眉眼间的神情比今夜的月光还要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二更~
☆、110、【110】
启新元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 十一月中旬便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琼枝碎玉,短短一个?辰落成积出拇指厚一层的积雪。
见天上落了雪, 顾沅生出几分吃羊肉锅?的念头来,不待她吩咐谷雨她们, 见秋霜揣着袖?走进来,恭敬禀报道, “主?, 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珍珠来传话,说?太后娘娘想小太?了, 请您与小太?夜里一道?圣端宫用晚膳。”
闻言,顾沅眉心微动, 段??天气骤冷,她担心换季宣儿容易着风寒, 便嘱咐奶娘不要带孩?出。算起来崔太后那边的确有五六天没见到孩?,估计?真的想了。她轻应了一声, “好, 你?回话,说我换身衣裳带太???。”
“?。”秋霜应诺,转身出?回话。
在小春小冬的伺候下, 顾沅换了一身较厚的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袍,下着素遍地金裙, 梳着同心髻, 额上佩着一条浅红色镶嵌红宝石的抹额,略施粉黛,揽镜自照,觉?装束保暖且?体, 便往侧殿而?。
侧殿里,谷雨和奶娘也给小太?换上了一件簇新的大红棉袄,棉袄上绣着精致的锦鲤纹样,小脑袋上戴着个橘黄色虎头帽,将他圆圆的小脸蛋衬托?愈发可爱,粉妆玉砌般。
一见到亲娘来了,小太?的?睛都泛着光,嘴里发出欢喜的咿呀声。
谷雨见状忍不住笑,“小殿下一见到主?高兴极了。”
顾沅温柔的眉??也泛起笑意,朝着宣儿张开怀抱,“来,母亲抱你?祖母那里玩。”
宣儿呜哇了一声,窝在顾沅的怀中,小脸贴着她柔软的衣襟,无比乖巧。
母?俩裹?严严,趁着外天还没黑,便在宫人的簇拥下出了。
宽大的轿辇里垫着柔软毯?,四周都挂着厚的毛毡,将风雪挡在外头。雪天路不好走,从凤仪宫到圣端宫段路走了足足半个?辰才到。
圣端宫里烧着地龙,一掀开帘?走进?,迎便?一阵暖烘烘的暖风,混合着淡淡的甜香味。
一袭蜜合色蝴蝶月季对襟袄的景阳陪在崔太后身边说话,见顾沅抱着孩?来了,立马笑吟吟的起身迎上前?,“皇嫂,你来了。”再?看宣儿,见他穿?般喜庆,脸上笑意更深,“我们宣儿怎?样好看呢,穿红袄?跟个小姑娘似的。”
似乎知道姑姑在夸他,宣儿咯咯的朝景阳笑。
顾沅将孩?给景阳抱,上前与崔太后问安,“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不必?礼,大冷天的难为你跑一趟。”崔太后抬了抬手,她如今还不到五十岁,?位保养?当的美妇人,只?当了太后之后,她穿着打扮愈发沉熟稳重,不怎?穿红戴绿,而?以石青色、花黑色为主,平添了几分和蔼。
顾沅施施然入座,崔太后与她寒暄了两句,又让景阳将孩?给她抱。
或许?寂寞,又或许?宣儿讨人喜欢,虽不?亲祖母,但崔太后待宣儿一直很不错,隔段??会问起孩?的情况。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
各色精致菜肴端上饭桌,正中央?个热气腾腾的暖锅?,鲜美的羊汤正咕噜咕噜冒着气泡,香味袭人。
宣儿被抱在一旁的榻上歇息,顾沅、崔太后、景阳三人围坐桌边,边用膳边闲话家常。
吃到六分饱,崔太后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筷?,看向顾沅,“皇帝一?便?半年??,段??皇后你辛苦了。”
顾沅搁下筷?,拿帕?按了按嘴角,柔声道,“些都?儿臣作为皇后的本分,不敢称辛苦。”
崔太后对她的恭谨态度很?满意,目光也温和几分,缓声道,“皇帝上次寄回的家书上说,最快两月能赶回,唉,?见着快到年关了,也不知道除夕之前皇帝能不能赶回。元日的大朝会繁琐?很,若要我们两个女人应付,怕?要?费些心力。”
顾沅自然知道年节?期的祭祀繁?,她们作为后宫女?,很?事办起来颇为棘手。
沉默半晌,她细白柔嫩的手指交叠握着,神色平淡道,“若?陛下那?还赶不回,让族里德高望重的辈抱着宣儿?,儿臣看裕王爷?个不错的人选。”
当初裴元彻?给顾沅下聘,也?找的裕王爷当主媒人。
崔太后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也不失为一个法?。且看着吧,皇帝最好?能赶回来,大?年的,还?一家团聚的好。”说着,她转?头,看了一?榻上的宣儿,“孩?大半年没见到父亲,他再不回来,宣儿都不跟他亲了。”
“母后说的?。”顾沅顺着她的话说着,舀了碗羊汤慢慢的喝了起来。
用?饭食,顾沅捧着珐琅掐丝铜手炉暖手,和景阳摆起了棋局。
外头?风雪凛冽的簌簌声,屋内则?暖意洋洋,明亮烛光下,姑嫂对弈,祖母抱孙,一派温馨静谧。
?见着自己的棋?被吃了一大片,景阳郁闷的撅起嘴,哀嚎一声,“不下了,不下了!天太冷了,我脑?都被冻住了,根本没法下棋。”
顾沅忍俊不禁,浅笑道,“开始说要下棋的可?你,现在又不下了?下到一半不下,可不?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