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裴元彻云淡风轻,“不疼,真一点都不疼。”
她抓得越用力,就说明她承受了更大的痛。与她遭的罪比起来,他这不值一提。
顾沅抬眸看他,语气温柔,“待会儿去涂些药膏,别留了疤。”
裴元彻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哄道,“好。你快睡。”
顾沅阖上眼,脱力的疲累席卷而来,她很快睡了过去。
……
小公主的诞生,给料峭的深秋添上几分生机,皇宫内外一片喜庆。
一开始得知这胎不是延儿,顾沅还有些小失望,但转念一想,世上的事哪能尽如人意,老天爷已经将宣儿还给她了,她该知足。
一番商量之后,裴元彻和顾沅给孩子取名为念妍,小名念念,封号为永安。
念念满月时,裴宣也赶回宫中,参加小妹妹的满月宴。
一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些,一双眼眸却愈发明亮清澈,像山谷里的溪流,薄雾中的月亮。
他还给小妹妹准备了见面礼,是他自己雕得一套木雕,十二个形态各异的小兔子。
看着匣子里的木雕,裴元彻狭长的凤眸噙着笑,垂眸对顾沅道,“雕刻这方面,宣儿是继承了你的天赋。”
顾沅从他微扬的嘴角看出别的意思,这男人分明是在内涵她当年逃跑的事。她悄悄用胳膊肘怼了下他的胸膛,压低声音道,“都陈年旧事,你还记着呢。”
裴元彻笑她,“你的事,我一向记得清楚。”
裴宣仰着小脑袋,好奇问,“什么事啊?”
顾沅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宣儿,你看妹妹对你笑了。”
裴宣去看摇篮,果然,锦绣堆里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正弯着漂亮的大眼睛,笑得甜蜜又可爱。
她长得白白嫩嫩,脸蛋圆圆,鼻尖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痣,添了几分俏皮。
“妹妹真漂亮。”
裴宣趴在摇篮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心中感慨,好小啊。
两个孩子温情脉脉,顾沅站在一旁,眸光也变得柔和慈爱。
裴元彻垂眸看着,他时常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又是空荡荡的凤仪宫,桌案上只摆着黑漆漆冷冰冰的牌位。
薄唇紧抿,他走到顾沅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这样真好。”
顾沅眼波微动,扬起脸,视线由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一点点往上移,对上那双看过来的凤眸,她心头一暖,面上也露出笑来,“嗯,这样真好。”
……
在皇宫里过了一个团圆年后,裴宣便收拾行装,重新踏上求学之路。
行囊里是母后新缝制的衣裳,耳畔还回响着父皇与祖母他们的叮嘱,回首看去,那巍峨恢弘的宫门里,母后抱着小妹妹,父皇搂着母后,带着不舍凝望着他。
之后的每一年,皆是如此。
念念一岁时,对瘦瘦高高的哥哥还有些陌生,睁着大眼睛看了许久,才脆生生喊了声“皇兄”。
许是血脉的牵绊,相处了半天,俩人就熟了。
念念跟个小鸭子似的左右摇摆的走路,屁颠屁颠的跟在裴宣身后,奶声奶气的喊着“皇兄,抱!”
等到她长到三四岁,这猫狗都嫌的年纪,半点不像她皇兄的乖巧懂事。
帝后都宠着这小公主,给她养得恣意又胆大,宫人们陪着她疯玩疯闹,谁都管不住。
有一回,小公主爬上了假山,脚一滑,险些栽了下来。
顾沅吓得脸都白了,又气又后怕,拿了戒尺打了她的手掌心,板着脸教训她,“下次还敢不敢胡闹!”
念念哭得小脸都红,抽抽搭搭的,“不敢了,念念再也不敢了。”
顾沅看她哭得可怜,也心疼极了,又怕太骄纵她,只好硬着心肠背过身去,自己偷偷抹泪。
看到母后难受,念念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忙跑到母后面前,小猫似的撒娇,“母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往高处爬了。”
顾沅垂眸,见小女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她,一脸乖巧,顿时再大的脾气也没了。
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念念的额头,顾沅无奈道,“你长记性就好。”
这事过后没多久,就到了裴宣一年一度回宫的日子。
听说妹妹这么调皮,裴宣一脸严肃的给她讲了一通大道理,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类的。
念念听得头昏脑涨,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求饶道,“皇兄,你别念了,我真知道错了。”
裴宣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小揪揪,叹道,“好,不说了,我带你放纸鸢去。”
念念立刻欢呼雀跃,“好耶!皇兄最好啦!”
在一年又一年的重逢与分别中,两个孩子渐渐的长大。
终于,在启新十六年,十五岁的太子裴宣学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