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开始描画起她未来夫婿的模样。
朝中那些武将嘛,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拳头有砂锅大,而且都爱留一把大胡子。这谢纶既然能止小儿夜啼,肯定长得很凶吧?
唉,二十八岁,都快大她一轮了。
又老又凶,浑身腱子肉,武将整日里舞刀弄剑流那么多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臭烘烘的。
景阳越想越是心塞,索性闭上眼睛,恹恹的说,“嬷嬷,将帐子放下,我想睡了。”
孙嬷嬷应了一声,将烟粉色幔帐从金钩放下,默默退出房内。
这一晚,景阳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梦到那个谢纶又高又壮,凶神恶煞,像个活阎王,浑身臭汗的要亲她。
她吓得撒腿就跑。
他抓住她,狞笑道,公主你既嫁过来,还想往哪里跑。
“啊——”
景阳满头虚汗的睁开眼,盯着帐顶,双眼发直。
“殿下,您怎么了?”陪嫁宫女们赶紧凑到床边。
“没,没什么……”
景阳看了眼窗外,天光熹微,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晃了晃脑袋,将那乱七八糟的梦境抛开,她掀开锦被,轻声道,“伺候我梳妆吧。”
皇帝唯一的亲妹妹嫁进陇西,这是何等的盛事?
肃州城里处处张灯结彩,锦幡飘扬,百姓们摩肩擦踵,一边看着热闹,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也不知道金枝玉叶长什么样?听说长安那地方可养人了,大姑娘都水灵灵白嫩嫩的,娇得很。”
“皇家的公主哪有不漂亮的,不过从小娇养着的,脾气肯定不小,也不知道咱们国公爷能不能受得住。”
“嗐,脾气什么的另说,主要看这公主的命够不够硬哦,三年前国公府办喜事,我可是亲眼看到花轿进门的,啧啧啧,国公爷还在外头和宾客饮酒呢,婚房里的新娘子就没气了……”
“对对对,我也记得,头天还挂满红缎呢,第二日便改挂白缎了,可怜哟。”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送亲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到达肃州城门。
一袭赤红婚袍的谢国公,骑着骏马,亲自迎接仪仗回府。
厌翟车平稳的行进,听着外头的锣鼓笙箫,凤冠霞帔的景阳紧紧地捏住手中团扇。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轿停住。
外头传来礼官嘹亮的声音,“请驸马迎公主下车。”
车帘被掀开,景阳拿起团扇遮住脸,缓缓起身往外,由着左右宫人扶下车。
刚站定,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掌心宽大,指头纤长,骨节分明,只是有些粗糙,指腹都有厚厚的茧子。
这是谢纶么?
景阳想抬头看看他的模样,可她头上的发冠实在太沉重,她只能平视着前方。
男人生得高,她的视线只落在他胸口处,再往上瞧,最多瞧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唔,腿长腰细肩宽,没有大腹便便,也没有留一把大胡子。
光看下巴,好像还挺俊的?
景阳也不好多看,收回视线,配合的将手放在男人的掌心中。
他的手很暖,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老茧有些粗糙,擦过她的肌肤痒痒的。
就这样,她被男人牵进了谢国公府的大门。
行大礼,拜天地,全程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只顺从的听从礼官的指令,像个傀儡。
待全部礼数行完,景阳自个儿先回婚房。
那男人松开她的手,嗓音低沉,“殿下先回房歇息,臣尽量早归。”
景阳愣了愣,旋即“嗯”了一声。
等被喜娘们搀扶回房,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谢纶的声音蛮好听的,官话也说得很好。
不过,他说他会尽量早归……
想到孙嬷嬷给她看得那些避火图,景阳轻轻咬住红唇,耳根一片发热。
天爷呐,为何新婚夜,要做那档子事呢?
而且她与谢纶才第一次见面,这般陌生,今夜却要赤诚相对,做那些图上的事……
“谢国公是武将,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敦伦时若是粗鲁了,殿下您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的话,您朝他说些软乎话,撒撒娇,让他怜惜着些。”
“女子初次总是要吃些苦的,一闭眼一咬牙,之后就会好些的。册子上这些,殿下您看看,心里好歹有些底。不过床帷间,一般顺着男子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