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已经陷入了混乱。
鸿胪寺卿亲自出来与外头的人亲军千户交涉。这位老爷算是有点儿倒霉,今曰恰好碰到自己当值,见了这些凶神恶煞的校尉,早已有点儿站不稳了。再加上外头下着磅礴大雨,连伞都撑不住,只得穿着蓑衣冒雨出去,这大雨把外头的人全部淋湿了,不过外头的人都没有动,一个个执刀在手,一副随时要冲进去的模样。
“是谁打的头,出来和本官说话?”鸿胪寺卿还是此前的那个赵毅夫,赵毅夫原本想摆出一点官威出来,可是被这雨一淋,什么威风都没有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沮丧。
“卑下聚宝商行千户所千户陈鸿宇,不知大人亲临,还请恕罪。”
陈鸿宇放马出来,对这陈鸿宇还算是客气,他到了赵毅夫跟前翻身下马,身上早已被淋透了,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眼见这赵毅夫踩在积水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赵毅夫脸上露出苦笑,随即道:“你们这奉的是谁的命令,可知道这里是鸿胪寺吗?里头安顿的可都是各国驻京的使节……”
陈鸿宇的脸色却是如常,微微一笑,道:“亲军奉命而来正是要捉拿这鸿胪寺里的刺客和乱党,大人来的正好,卑下正要问一问,不知那新来的瓦刺漠南使节在不在?”
漠南使节……
赵毅夫身为鸿胪寺卿,当然知道这些人,瓦刺内部分裂之后,汗庭与漠南诸部势同水火,而此时,自封为赛刊汗的李若凡眼见瓦刺汗庭势大,于是立即派出了大规模的使节到了京师,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结好大明与瓦刺汗庭相抗。就算不能得到大明的资助,至少也不能让大明出兵,腹背受敌。
这个使节团颇为庞大,大明倒是颇为理解,毕竟瓦刺汗庭现在千方百计的在破坏大明与漠南的接触,谁能肯定他们不会从中捣乱?因此增加一些护卫是理所应当的。
使节团到了京城,很快就受到了礼遇,大明巴不得与漠南打成一片,借着漠南来牵制瓦刺汗庭。
因此这些人已经安置在了鸿胪寺的上宾房里,赵毅夫不由警觉起来,忍不住道:“你问起这个却是何意?”
陈鸿宇冷冷一笑:“大人,指挥使大人怀疑他们就是杀死朝廷命官的凶手,特命我等前来缉拿,望大人配合亲军,一举将他们拿获。”
赵毅夫先是一惊,可是随即却突然笑了,他不由冷冷道:“哼,鸿胪寺是说拿人就拿人的地方,捉拿乱党和刺客,自然是你们锦衣卫该当做的事,可是本官的职责却是迎送使节,现在这寺里住着的都是我大明的国宾,你们要拿人倒也简单。”赵毅夫伸出手,雨水疯狂的宣泄在他的手心上:“去讨了圣旨来。”
赵毅夫这个态度也是没有办法,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锦衣卫有他们锦衣卫的职责,可是他的鸿胪寺也有鸿胪寺的规矩,现在这些人说拿人就拿人,若是这些人真和刺客有关倒也罢了,可要是拿错了人他赵毅夫找谁说理去,他好歹也是从二品大员,当然也不是傻子,看不到圣旨怎么会轻易听信他们的话。
陈鸿宇正色道:“事情紧急,非是北镇抚司不讲规矩,实在是我家大人刚刚发现了这些人的证据,为防这些刺客滋变,以防夜长梦多,所以指挥使大人不得不先命我等出动。指挥使大人已经派了人进宫讨要圣旨了,还请大人见谅。不过……想必大人也知道,若是内阁亦或者是我家大人要入宫倒也容易,可是其他人要传递消息,只怕……”
陈鸿宇说的也有道理,入宫陈词,这可不是是人就能办到的,有人能随意出入,可是大多数人都挡在这宫墙之外,想要入宫传递消息倒也容易,那得按规矩来,要先通过了通政司才成。
赵毅夫却是板着脸,冷冷道:“既然没圣旨,本官理你作甚?速速带你的人后退三百步,不得滋扰国宾,至于其他的,先请旨意。”
他铁青着脸,拂袖便走。
陈鸿宇脸色已有微怒了,他奉的命令是将鸿胪寺团团围定,随即带人入内捉拿刺客,这是指挥使大人亲口下的命令,他怎么敢怠慢?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刀,正要亲自带人杀进去。而这时候,变故却是发生了。鸿胪寺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发出惊呼的人或许是鸿胪寺里的差役,这差役竭斯底里的大吼:“来人……有人行凶了……”
外头的锦衣卫精神一振,他们心里知道,这肯定是里头的刺客察觉出来了外头已被锦衣卫围住,因此狗急跳墙,趁着鸿胪寺寺卿在与锦衣卫交涉的功夫已经先下手为强,妄想趁机突围。
果然,在这大门处,一队人提着刀杀出来,有人刀头上染着血,一个个凶神恶煞。
赵毅夫原本要走上台阶回寺里去,迎面突然遇到这么一帮子歹徒,顿时脸色骤变,连滚带爬的返身便往寺外的锦衣卫这边跑,陈鸿宇见状,已是抽出了腰刀,长刀前指,大喝一声:“这些就是刺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