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发了话,几个妇人半句反驳没有,问明白了午后过来的时辰,就相携着离开了,半点不磨叽,还真有些令行禁止的意味。
“二丫,你看这几个人怎么样?好几个都是后来嫁到咱们村儿的,我也不太熟,这心里有点没底呢。”
丁小白知道娘亲被丁家老太太管得紧,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村里人,几个相对要好的,都是看不过老宅的做派,偷偷在私下里帮过她的,才多了一点亲近。
“我看这几个都还不错,手艺挺好,人也机灵,娘,你就放心吧,性格、说话能伪装,手艺却是假冒不来的。”
“作坊是咱们自己家的,想用谁不想用谁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人行咱就用,不行咱就辞了,多简单的事儿,完全没必要担心。”
听到女儿这么说,李小禾才算是完全放心了,她也不知道女儿到底想要用什么样的手艺,就怕自己挑的人还是水平不够。
趁着娘亲去准备午饭了,丁小白就开始琢磨起鹅毛笔来了,她前世喜欢摆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因为好奇翻找过鹅毛笔的制作方法,只是没有亲手制作过。
不过过程她大概还记得,第一步应该是给羽毛脱脂,这层油脂如果不去掉,时间长了会发臭的。
没有洗涤剂,丁小白就弄了些面碱水,把鹅毛丢进去反复地蘸,觉得每一处都蘸到了面碱水,一根毛也没落下,就把鹅毛放到笼屉里去蒸。
这些羽毛虽然是杀鹅的时候被胡乱拔下来的,但品相还算是挺不错,羽管上的羽毛保留得都还算完整。
之所以用蒸没用煮,是因为在丁小白的记忆里,蒸能最低限度地减少对羽毛的损害,而羽毛的丰满与否,对于写字也有影响。
很快的,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丁小白赶紧撤了火,伸手就要打开笼屉的盖子。
“我的天,什么味儿啊?小白,你干什么呢?”在另一个炉灶前做午饭的李小禾,被这股味给熏着了,忍不住要过来看看究竟。
“娘,我在做东西,你先别看,等我做好了再给你看。”丁小白扎着两只手把娘亲给拦住了。
“好,好,好,娘不看,你自己玩儿吧,别伤着自个儿啊。”看到有点耍赖的女儿,李小禾无奈地回去忙自己的了。
丁小白把鹅毛从笼屉里端出来,用清水仔细地把鹅毛漂洗干净,再摆在炉火的附近晾干,第一步脱脂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要对鹅毛进行热处理了,这一步是要把羽管插入砂中,将砂子加热到过百度,待冷却后取出便可。
这时候的笔杆会变得不透明,是那种暗沉的白色,很有质感,据说经过这样的处理,鹅毛笔管会变得更坚固耐磨。
可问题是哪里有砂子呀,这时候盖房都是脱土坯,不用砂子的,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哪里有这东西。
对了,问爹爹呀,不管咋说,爹爹在半坡村生活了二十多年,总要比自己熟悉得多。
“爹,爹,咱们村儿哪里有砂子啊,我要用些砂子。”丁小白跑到院子里,扯着爹爹的袖子,急慌慌地喊着。
“砂子啊?河边有的是啊,要多少有多少,你要干嘛用?”丁三锁停下手里的活,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突然看到闺女没穿棉袄就跑出来了,赶紧用胳膊怼着她的后背,把女儿往屋里送,“你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
丁小白却是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比得上榆木疙瘩了,怎么就忘了村子外边有河了,河边可不是就会有砂子么。”
丁三锁把女儿送进屋,“你别再出来了,看再冻病了,爹去给你弄砂子,你要用多少?”
丁小白赶紧转身四处找,寻了个略深一点的粗陶盆,“呐,就用这个装吧,多半盆就够用了,谢谢爹爹。”
小丫头用人的时候嘴最甜了,丁三锁却是很受用,想拍拍闺女的小脑瓜,抬起来又嫌自己的手脏,最后还是默默地接过陶盆出去了。
“娘,虽然干活身体不会冷,忙起来更是一身的汗,可手还是会冻着的,你看爹爹的冻疮,我们的手都养回来了,就他的还没好。”
李小禾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在屋里干活吧,屋里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现在可都占着呢。”
原本西屋还闲着,现在女儿招了人来做成衣,也被占用了,家里更是没有什么空闲的地方了。
“再说做木工活就是各种刨啊、锯啊的,真要是在屋里做活,那还不一屋子全是灰啊,住不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