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相思指了指地上:“这些东西煎煮之后难辨真假,莫说别人了,恐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拿这么一锅东西上来要别人认,到底是谁儿戏?”
“你!”男子气得不行,“你要不把话说明白,我就去官府告你诽谤!”
“您别急。”主持的先生赶忙拦阻,转而劝戚相思,“齐姑娘,若东西有假这些大夫岂会看不出,您这么做的确没理啊。”
戚相思反问:“他们看仔细了?”
“这......”大夫是临时请的,适才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可他要说看仔细了,台下这么多双眼睛,也不全瞎啊。
戚相思淡淡道:“既然没看仔细,现在看也不迟。”
主持的先生有些错愕,怎么这齐姑娘上台之后不按套路出牌啊,又说参了杂草又砸药锅的,这该如何接?
“欺人太甚!”男子恼羞成怒,“你要不把话说明白,咱们今天就衙门里见!”
台下的议论声不免大了起来,尤其是刚刚上台连这锅子里是些什么药都没认出来的那几个,为了面子,纷纷开始质疑,他们也不是无知之人,怎么就认不全呢,肯定有猫腻。
“稍安勿躁。”主持的先生不由觉得额头冒汗,下意识朝着看台那儿瞥了眼,随后便不轻不重的带了句,“听齐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京都城人氏啊。”
这话题岔开的牵强,偏偏有人附和,男子恍若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激起来后找着机会就挠戚相思:“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她眼熟,她不就是几年前上齐家来认亲的乞丐。”
男子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指着戚相思大声道:“前阵子外头还传言有人冒充了齐家五小姐,如今这人打着太医院的幌子又说我骗人,我看她才是骗子,这人根本不是齐家小姐。”
戚相思眉宇一动,衙门?骗子?
呵,原来唱的是双簧。
“这话可不能乱说。”主持的先生忙追了句,暗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场面拉回来了,“刚刚请的就是齐家五姑娘。”
“我怎么会乱说,齐家五小姐怎么会一副南方人的口音,有多少人见过那齐家五姑娘,她说是就是,证据呢?”男子越发说的有理了,一说戚相思口音不对,二说她曾经乞丐上门到齐府被赶出门来,三说她上台骗人,诬赖他不说,保不齐还骗过其他人。
“我也听说了,前阵子岳阳王府内才传出过齐家五姑娘遭人冒名顶替的事,后来也不知怎么地,事儿传着传着就没了。”
“是啊,我还听说那齐家五姑娘长大后才被接回京都,接回去的时候就跟个乡下村姑似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肯定是假的。”
“对啊,你看那边坐着的齐家几位小姐都没动,要真是齐家人,还任由别人这么说?”
“天哪,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官府来抓啊,不是齐家人还敢上来冒充,还敢说自己是太医院里的人,她就不怕掉脑袋。”
台下传来各种各样的说法,投注在戚相思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可最应该替戚相思站出来澄清身份的人却都纹丝未动的坐在那儿,等着戚相思求救。
相较于戚相思在台上的从容,看台上的齐敏青有些坐不住,七姐说要给五姐一个教训,她没想到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让五姐丢脸啊,这么多人在这里,明天岂不是要疯传,这要是传回了齐家,七姐是不会有事,她可就惨了。
“七姐,再说下去可不止五姐脸上挂不住啊。”齐敏青小心提醒齐敏淑,要给五姐教训也得把握点分寸,可不能连齐家都丢在里头。
齐敏淑瞥了她一眼,眼底的警告之意尽然,她要再敢多说半个字,她就要她好看。
齐敏青嘘声,时不时朝着台上望去,紧紧揪着帕子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万一,万一这些人真的发现五姐不是齐家人怎么办。
“八妹你年纪小。”齐敏兰拍了拍她肩膀,话里有话,“我看五姐挺从容的,应该能应付过来,她若是有需要,会向我们开口的。”
齐敏淑看向台上的目光里满是冷漠,她不是能骗么,骗齐家,骗父亲,现在就给她一个教训,看她怎么骗!
成了众矢之众,她还不是得靠着齐家靠着她们帮忙,她要她求她,开口求她为她作证,看她今后还敢在她面前嚣张!
“这里吵吵嚷嚷什么!”
人群外忽然传来了官兵的声音,一队巡逻官兵从散开的人群中间走到台下,不等他们开口问,台上的男子便揭发道:“几位官差大爷,此人是个骗子,她冒充齐家五姑娘,还胆大包天说自己是太医院里的人,幸亏被我们揭穿了,快把她抓起来。”
“齐家五姑娘,太医院?”官兵上下扫了戚相思一眼,威严呵斥,“你是何人!”
戚相思朝着远处望了眼,一字一句清晰道:“永州人氏。”
男子赶忙抓错:“几位官差大爷您听听您听听,她居然说自己是永州人氏,刚刚她还说自己从惠州来。”
“他说你冒充太医院的人,可否属实。”官差才不管她到底是谁家人,但冒充太医院的人就有罪了。
“几位大人,我没有冒充,我师从温良温太医,在太医院中习医两年,后而前去安乐堂,如今奉命留在誉王府侍奉。”
“当着几位大人的面你还敢胡说,冒充齐府的人不说,还冒充自己在太医院习医,连誉王府这样的谎话你都敢编!”男子一脸正气的指责道,“你当这京都城是什么地方,圣上天威,岂容你这样胡说八道。”
戚相思垂眸不语,别人看着却像是她露馅心虚了,为首的官兵听人群中众说纷纷,朝着看台那儿看了眼,随即下令:“先带走。”
齐敏淑倏地起身,齐敏兰快她一步忙按住了她安抚:“再等等。”
“等什么,这件事不能闹到衙门里去。”齐敏淑一把甩开了她,闹到了衙门后就要母亲她们出面了,到时她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
“七妹别急。”齐敏兰抓住她的手,微笑着提醒,“你要是现在赶过去,那她可半点教训都没尝过,反而还会洋洋得意,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丢下她不管,岂不助长了她的气焰。”
齐敏淑面色一沉,刚刚她在台上的确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好像笃定了齐家不会任由她的身份曝露在外,这样的笃定太招人恨了。
直到刚刚官兵来了她才有些怕。
齐敏兰放开了抓着她的手,慢慢的抚了抚,柔声道:“七妹啊,就算是被带去衙门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她在衙门里吃点苦也好,挫挫她的锐气,叫她知道只有她乖乖听话才能出去,如若不然,齐家要叫她死,她也活不过三更天。”
这些话都正中了齐敏淑的下怀,六姐说的没错,京都城的衙门而已,也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叫她在衙门里受受刑,到时她就会哭着求自己帮她。
齐敏淑的犹豫在齐敏兰的预料之中,看着戚相思被官兵带走,齐敏兰的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得意,就是要她被官兵带走,这一走,她休想再从里面出来。
正当她得意之际,被官兵左右看着的戚相思转过头来,四目相对,齐敏兰眼底的戚相思忽然灿烂一笑,张嘴动了动说了几个字。
齐敏兰脸上的笑就这么僵在了那儿,她看了看没有追过去的玉石,忽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