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局竟然发明出能保存声音的机关,真是闻所未闻。
祖成双眼珠一转,思考怎么从万子华手里把小匣子夺过来,忽然感到手臂上一麻,不由地把万子华松开。
青色和水蓝色的光晕在万子华背后流动,祖成双敬畏地看着它们,身为武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发光的东西在盯着他,一旦他有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啧,他都快忘记万子华还会祝呪了。
祖成双不再妄动,平静下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万子华把小匣子往祖成双的方向推了推,终于开口:“交易。”
“哦,”祖成双又问,“你想要什么?”
万子华往地洞的方向一指,祖成双顿时心领神会。
“武神啊,”他道,“你想去见识一下吗?”
万子华摇摇头,他只想让祖成双给他介绍一下。
这么简单的条件,对武夷楼没多少忠诚之心的祖成双当然不会推辞,他思考了一下,开口讲道:“‘武神’原本是武夷楼开山祖师留下的构思,之后经历过数代门人完善和修改,我们武夷楼开始用几百年的功夫慢慢修建。”
“主要是材料比较难得,”祖成双说,“人人都晓得我们武夷楼非常贪财,原本也是天下六大,却天天为了银子计较来计较去,若不是作为宗门还有武德要遵守,说不定我们一门上下都变成商人了。所以百姓们想象中的武夷楼,都是玉砌的墙金铺的地,连瓦片也要用琉璃,却不知道,我们把所有的钱全部投进材料中去,一分钱也没给自己剩下,一门人都是穷酸。”
说到这里,祖成双又开始愤愤不平。
“若不是这样,以我武夷楼的底蕴,这么几百年积累下来,哪里是你白泽局十来年就能赶上的?”
万子华用小匣子敲桌子,提醒祖成双走题了。
“别催啊,”祖成双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师父的急切啦,六山里只有我们武夷楼没出过大宗师,机关到底是旁门左道,分出精力,就没法全情投入修炼……但‘武神’,‘武神’啊……太不祥了。师父不给我们这些弟子看图纸,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不说,祝师心脏这玩意儿要怎么用在机关上,我实在想不通啊。”
万子华眯起眼。
他也在思考。
所有人都以为他之所以来武夷山,是因为想学习武夷楼的机关之道。但实际上,一个白泽局就足够万子华折腾了,不喜欢跑来跑去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愿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学习。
是大国师借着他喜欢机关的缘由,遣他来武夷山。
他师父这些年似乎一直在调查什么,但他瞒得很好,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他们师兄弟里,大师兄和二师兄似乎在给师父打下手,特别是大师兄章鹤雅,行踪越发隐秘,半年十个月难得见到他的人。
万子华并不知道他师父在调查什么,车山雪让他来武夷山,并没有交代他太多,只提了一句“武神”。
“武神”是武夷楼的机密,哪里能轻易打探到。若不是前段时间师父出意外,恐怕万子华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现在倒是有进展。
就是进展太大了,万子华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个“武神”的确十分邪性,万子华在机关方面也算个大高手了,见过各种奇怪的机关,也见过无数奇怪的机关材料,但是鲜血淋漓的心脏?还必须是祝师的?他师父的最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用到机关上面去?
倒是祝呪里需要用到心脏的秘术很多。童女的心脏,童男的心脏,被大国师列为禁术的祝呪秘术里,要用这种材料的一大把。
这么看来,武夷楼的“武神”,并不是纯粹的机关,而是和祝呪融合了?
白泽局也往这个方向探索过啊,但机关和祝呪结合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机关的动力来自于火力,水力,风里,畜力或人力,祝呪的根基却是灵力。
灵力来源于人的魂灵,没有魂灵的死物无法掌握这种力量。当然了,可以像使用符箓那样,事先把灵力用符文储存起来,但储存的灵力能供机关用上多久?哪怕是在这方面技术最先进的大供奉院,用上最好的材料,写下最多的符文,所储存的灵力也不过一只小小的报时鸟用上一个时辰,还没有发条来得管用。
因此,白泽局只能放下这方面的研究,转去钻研内力和机关结合的方法。
至今没出结果。
如果“武神”的确不是纯粹的机关,那么,灵力的问题武夷楼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们这儿连祝师都没有,难道在灵力储存上比大供奉院更厉害吗?
万子华不由好奇起来,突然非常想去看一看“武神”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什么的他赫然抬头,看向头顶的护山大阵。
刚才有人用钥匙把护山大阵打开一个缺口,现在,啊……这个,是精灵传物之术的波动,方向来自北方……
嗯?鸿京?
这个时候,从鸿京而来?
万子华想也不想便出手,身后的风水之精悄无声息地扑出,隔空把那东西从火精手上抢了过来。
再一次进入抱怨模式的祖成双一边磕瓜子一边说,早已经离题万里,他说得口干舌燥,去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转身出来,却见到万子华把一个漆金描画的匣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匣子有锁,但对于机关师来说,有锁没锁都一样。
万子华很快就解开锁,他一打开匣盖,色泽暗沉的鲜血就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仿佛血泉一般。
鲜血灌浇在万子华脚下的土地上,他吃惊地松开手,低头往下看。
如果万子华学过千里眼这一秘术,能看透地面,说不定就能看到下面的地洞第一层,打开护山大阵,等待着虞操行把心脏送来,却迟迟没等到东西,满脸焦急的宿飞。
在宿飞身后,一尊庞然大物沉睡着。
虞氏之血落到土地上的一刹那,那庞然大物的眼睛倏地一闪,划过一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