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楚大小姐虽然用这法子推拒了俞文渊,但凭她的绝色想必很快就会有下个李文渊、陈文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次是镇北侯嫡子,下次恐怕就是哪个将军上金殿求赐婚了,江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等了这么多年,难道你真舍得将美人拱手他人?”
“不如趁这机会,赶紧上美人府上提亲吧?”
“任磊。”江祈放下酒杯,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哎?什么事?”任磊嘻皮笑脸的应了一声。
“话痨不适合入神武卫。”江祈冷漠道,起身离席后也跟着带走一身寒气。
早在他五年前意无反顾的入了神武卫时,他就没想过要和楚依珞牵扯在一块。
……
楚依珞身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抱着手炉坐在廊檐下观雪。
“小姐,您快进屋吧,雪这么大……”荷香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不明白冰天雪地冻得鼻子都要僵了,大小姐为什么还不进屋。
楚依珞没听见荷香的话,她神思已然飘远。
上辈子她便是在这漫天飞雪之际,坐在大红花轿上被送进了相府里。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再也没出来过,最后淹死在相府的莲花池中。
楚易天刚从淳南回来便听见长女非江祈不嫁的满天流言,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楚依珞坐在廊檐下悠哉赏雪,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老爷,您别生气,珞儿她还年轻不懂事,想是江指挥使那日风采迷了她的眼,您也知道珞儿正值知慕少艾的年纪……”楚夫人追在后面喊道,惺惺作态的想拉住楚易天,手却始终勾不到他半片衣角。
楚夫人不说还好,这一说楚易天就更加火大:“好一个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楚易天怎么生出一个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老爷。”荷香见楚易天走了过来,连忙爬起身行礼。
“爹。”楚依珞也跟着起身。
“孽障!”楚易天在回来的一路上忍受着旁人的嘲笑及戏谑眼神,早就憋得一肚子气,现下一看到女儿更是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便直接抬手甩了一巴掌。
“啪!”
荷香在巴掌落下时眼捷手快地扑到了楚依珞身上,替她挨下了这一掌,这极重的一掌落到了荷香的背上,她瞬间疼得闷哼一声,却仍紧紧抱着小姐不敢松手。
“爹这是做什么?”楚轩正拿着新订制好的面首要送来给妹妹,没想到就看到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立刻冲到楚依珞面前护住了她。
“外面都在传她非江祈不嫁,这就是你所谓的要替你妹妹寻的好亲事?!”楚易天暴怒道,“你看看你的好妹妹,一个闺阁女孩居然毫知不羞的说非谁不嫁,好好的清誉都给毁了,以后还想嫁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这件事的确是楚依珞不对,楚轩不好强辩,但对于动手打人这件事他仍是无法容忍。
“就算是妹妹有不对的地方,爹也不该动手打她。”楚轩梗着脖子冷声道。
楚轩现在长得比楚易天还要高大,一护在楚依珞面前,楚易天根本就碰不到她只能气得干瞪眼,跟在身后丫头嬷嬷们看着这情势不禁面面相觑。
“老爷,您别气了,是我没教好珞儿,都是我……您有火就朝着我发吧,都是我这做后娘的没能教好大小姐……”楚夫人捏着手绢泫然欲泣,继续搧风点火。
“对,我不该动手。”楚易天指了指楚轩,气得咬牙切齿,“来人,现在就将大小姐押到祠堂罚跪,没跪满三天谁都不准放她出来!人都给我在外面好好守着,就算是老侯爷过去也不准放小姐出来!”
“你娘早逝,夫人管教你,你心有怨言,那就让我这个做爹的来管,免得你生生糟蹋夫人的一片慈母心。”楚易天满脸怒意。
“安康侯府的家教是这么教你的吗?亏你还是嫡长女,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大哥便是太纵容你,才会让你闹出这种笑话、丢光侯府脸面,现在就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依珞终于开口,徐徐道:“为何女子不能自己挑选夫君?女儿不愿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随意嫁与陌生男子,放眼当今世间男子,无论是商贾亦或是名门贵族,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女儿不愿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至今仍无婚配也无姬妾,甚至连暖房丫头也无的江祈女儿便很钟意。”
虽然当初说非江祈不嫁是假,但现在这话却大半都是真。
楚易天一听女儿的反驳更是怒火攻心,怒不可遏的让人立刻将她押进祠堂。
楚依珞被押进去后也不再多做辩驳,她规规矩矩的跪在祖先牌位前,祠堂外更有好几个护院守着。
楚易天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就连楚侯爷来说也没用,楚侯爷听了别人转述了楚依珞的那些话后,亦是只有无奈的一声叹息。
楚依珞跪得膝盖发疼却不觉得委屈,她的所做所为的确丝毫不符合她以前所接受的知识教育。
可她上辈子规规矩矩、端庄温婉却也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她这辈子绝不会再走老路,她往后的做为在世人眼里只会更加惊世骇俗,还不如一开始便让众人对她不再抱有期望。
然而楚依珞却没能跪满三天,第二天她就因为高烧昏迷而被楚轩一路抱回翠玉轩。
她之前才从雨台山寺的石阶滚下,身子本就还没养好,现下又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际,祠堂可说阴寒无比,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更遑论楚易天还不许人添加炉火,仿佛想将她活活冻死。
楚侯爷因此将楚易天大骂一顿,还直言孙女就是被他宠坏的,是不是也要指着他鼻子训一顿。
楚易天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对待子女也偏心的很,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他非常孝顺楚侯爷,只要楚侯爷生气他恁是一个字也不会怼,最后楚易天终是摸摸鼻认了错,说这次的确是他太过才会害楚依珞大病。
楚依珞这一病就是近一个月,京城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安康侯嫡孙女因为非江祈不嫁,被罚跪祠堂大病一场。
“都说当年定国公公子是病坏了脑子才入了神武卫,安康侯嫡孙女可能是在雨台山寺摔坏了脑子才非江祈不嫁。”
“可不是,一个病坏脑子,一个摔坏脑子,两个正好凑一对。”
“听人说,当时楚老爷气坏了,不准人进去添加炭火,火炉里的火都熄了,楚大小姐差点给活活冻死,再晚点发现就要丢了命了。”
江祈奉旨离京办事,才策马入京便听见众人在议论他们两人的事,此时他才知晓原来他前脚刚走,楚依珞后脚就病倒,这一病还病了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他闭了闭眼,马蹄声跟着慢了下来,原本飘荡于半空的飞龙斗纹黑色滚边银绣鹤氅缓缓落回背上,跟在身后的神武卫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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