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1 / 2)

笑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眼尾甚至微微泛起了晕红,一层极薄的水雾遮住他的眸色,他阖目、勾唇,掠到树下继续做新的木楔子去了。

宁青青眨了眨眼。

从前她每次说他不该烧她的东西时,他总能讲出一大堆那些东西无用的理由,堵得她说不出话,直生闷气。

如今他可算是感同身受了。

她又得意了起来,吵嘴吵赢了很愉快,还能让他认识到从前的错误,更是双重愉快。

直到谢无妄用木楔将整只窝巢彻底固定好,然后将她摁进松软舒适的巢穴里面时,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半点斗嘴输给她的萎靡,反倒呼吸沉沉,眸色深得令她有些害怕。

“阿青。”

他覆在她上方,虽然没有把重量放到她的身上,却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谢无妄盯紧了她,一字一顿:“我曾以为,再无机会烧你东西了。”

宁青青:“?”

这个情形怎么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还想烧她的东西?打击报复?

看着这只茫然的蘑菇,谢无妄垂睫敛去了暗沉的眸色,翻身平躺到她的身边。

“床头床尾六只木屉里面,枯枝败叶都溢出来了。”谢无妄道,“无人帮你处理,满了打算怎么办?”

她侧眸瞥他:“你别管,我留下的东西都会用得着。”

“呵。”他毫不留情地讥哂。

蘑菇不服气了:“我都在玉梨苑住了三百年了,你几时见我的东西满出来过?说了放得下,就是放得下。”

谢无妄:“那是因为我在你睡着的时候替你处理过八百次。”

“原来你背着我偷烧我的东西!”愤怒的蘑菇冲他咆哮,“谢无妄你知不知道我留下的东西都很重要!”

“能忘记的就是不重要。”他深谙吵架的艺术——心平气和,对方就输了。

果然,蘑菇气到炸毛跳脚,差点拆了他新筑的巢。

谢无妄笑得前仰后合,捉住她一双小手,制住她的腿脚,将她侧着箍入怀中。

闹腾了一阵,她气不动了,垂下眼角,可怜兮兮地说:“反正你以后不要再烧我的东西。”

“堆满了怎么办?”他懒懒问。

“不会满的。”她言之凿凿。

“那是因为我在处理。”发觉话又绕了回来,谢无妄不禁额角微跳,哑声失笑。

他是什么人?从前他每说出一句话必定大有深意,要让旁人好生琢磨许久。

这么一个心思如海底针、深沉不可捉摸的君主,竟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说些毫无价值的车轱辘废话,并且甘之如饴。

他闭上了眼睛,听着她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他半天,心中只觉暖融愉悦。

等她停下来,他睁眼,道:“还有几个时辰闲暇,阿青想不想雕木头?”

她正弯着眼睛在舒适的软巢里拱来拱去,听到这句话,眼角和唇角的弧度缓缓消失。

她抿了抿唇,轻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会难过。”她说。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不雕人。雕你那只板鸭。”

这么一说,她便来精神了。

谢无妄有备而来,当即取出一截光滑的圆木,以及一把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些许小刀尖的匕首。

她盘腿坐起来,专心致志地雕起了木头。

时间在身旁静静流逝,夜幕降下之前,她手中多出一只惟妙惟肖的酣睡板鸭。

她得意地将它递给谢无妄。

“阿青,”他淡笑着,凝视她,“你到乾元殿取木人那次,身上有伤。白云子事无巨细禀给我了。”

“啊……”她点点头,“对,板鸭崽吞掉了你给我的元血,还吃了我一只蘑菇。”

他敲了敲手中的木板鸭:“既能原谅它,如何不能原谅我一回?”

宁青青目瞪口呆:“这能一样吗?它是妖兽。”

“所以我连畜生都不如?”这一刻的谢无妄,微微露出些许锋芒。

宁青青怔怔看着他。

他这是在怪她?他的耐心这就耗尽了?

对视片刻,谢无妄轻声一叹,揽住她的肩。

他道:“在妄境时,我被困在躯壳中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伤你的心,我在心中将他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身躯一点点放松下来,偏头去看他:“那不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