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繁的尾巴都耷拉下来了:“……那好吧。”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格外得体。她把房卡递回到杨笑手上,恭敬地说:“您的证件和房卡请收好,我先给您开了三个小时,如果需要延时,可以直接拨打内线电话联系前台。”
“……”杨笑飞快地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像是烫手一样扔到了孟雨繁怀里,然后立刻拉着懵懂的男孩走向了电梯间。
天可怜见,她真的是带他来学英语的啊,为什么如今却搞得像地下偷情一样?
……
钟点房并不大,陈设简单,除了靠墙的一套小桌椅以外,只剩下一张大双人床。
杨笑目不斜视地从那张床前走过,把外套、包包往床上一扔,尽力营造出“这不是床,这只是一个置物架”的状态。
孟雨繁也有样学样,把沉重的书包甩到床上,拉开拉链,倒出了一本四级词汇红宝书、两本真题、还有一本语法详解。
杨笑虽然是师范大学英语专业毕业,但自从进入电视台工作后,她已经很久没给人辅导过英语了。好在她底子还在,她翻了一会儿语法详解,掌握了大概难度,又拿起了旁边的真题——
——“啪”一声,孟雨繁慌乱地冲过来,把真题合上了。
杨笑看看书,又看看孟雨繁,眯起眼睛:“把手松开。”
孟雨繁不肯:“笑笑姐,我水平太差了,做十道题要错一半以上,我怕你看了生气。”
杨笑:“我不会生气的。我连一年级的小朋友都教过,他们连字母都背不利落,你再差能比他们差?”她语重心长地说,“错题和错题是有区别的,我要看看你是因为词汇问题造成的错题,还是语法造成的,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为你复习。”
可她费尽了口舌,孟雨繁说什么都不愿意松开手。
杨笑不知道他到底在遮掩什么,她耐心用尽,眼睛里唰唰唰射着小刀子:“再说一遍,松开。”
“狗口夺食”这种事,她在家里做过很多遍了。大圣特别爱咬东西,唐舒格堆在沙发上的玩具被它折腾了一个遍。每次杨笑从它嘴里抢玩具时,都要这样一寸寸地从它牙齿里拉出来。在抢夺过程中,狗狗会用无辜的眼神卖萌,希望她能把玩具留给它,同时又不敢挑战主人的权威,只能一点点放弃对玩具的所有权……
而孟雨繁护着这本书的样子,像极了调皮捣蛋又心虚的金毛犬。
孟雨繁两只手压在书上,却不敢使劲,只能在杨笑的盯视下,一寸寸地任由她把这本书抽了过去。
杨笑在拿到真题集后,第一时间翻开——嚯!写十道题错五道题真的不是夸张,甚至有的阅读题从头到尾都选c,结果一分都没得。
四级是425分及格,杨笑翻了几页,发现他做了这么多套题,最高一次拿到380分……男孩已经臊到抬不起头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愿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无能啊。
好在杨笑早有心理准备,她叹口气,又翻过了一页。
然后,她愣住了。
那是一页听力题,通过上面的笔记,可以看出在做前几道题时,男孩还在认真勾画答案,可是随着题目难度逐渐加深,男孩明显跟不上了,开始走神,在题干旁边乱写乱画。
这种事情,杨笑在开会时也曾做过。领导在上面讲话,她就随手在笔记本的边缘写一些没有意义的文字,比如“真无聊”“什么时候结束”“下班吃什么”,这些完全在大脑放空情况下写出的文字,才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而孟雨繁在那些题目空隙里,只写了两个字——“杨笑”。
是她的名字。
杨笑、杨笑、杨笑、杨笑。无数个“杨笑”堆积在一起,把题干的所有空隙都填满了,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撇与捺,都是男孩的心意。
而这,才是孟雨繁刚刚想要遮掩的东西。
杨笑捧着那一页轻飘飘的题纸,慢慢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向男孩。
在她的目光下,高大的男孩无从躲避,只能由着自己的脸颊一层层升温,最终变成两团赤红。
明明是个身高一米九六的成年人,可他脸红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杨笑把书页缓缓合上,清了清嗓子,说:“做题的时候不要走神,听力只放一遍,错过就没分了。”
“……哦。”男孩闷闷地回答。
“还有,”杨笑把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轻声道,“下次想我的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你写在这里我可是看不见的。”
……
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一晃而过,这可真是孟雨繁人生中度过的最简短的三小时课程了!!
如果他从小到大所有的英语老师都是杨笑,他就不会是个学渣了!
同样的知识点,从别的老师嘴里讲出来格外乏味,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杨笑讲出来,孟雨繁觉得自己全都听得懂!
“我怎么忽然觉得,英语变简单了?”孟雨繁惊喜地说。
杨笑说:“四级英语本来就不算难,多背背单词,至少阅读就不成问题了;至于完形填空,也是词汇量和语法的结合,只要搞定这本四级词汇,你这次肯定能过。”
“说来说去,还是要背单词啊。”孟雨繁望着那本足有一厘米厚的红宝书,恨不得现在就举手投降了,“其实我每天都有背单词,但是今天背了明天就会忘。光是a这几页,我就背了一周了……”
如果英语考试像投篮一样简单该有多好啊。
他可以一口气投进三百次篮筐,可是让他一口气记住三百个单词,还不如直接鲨了他。
“那这样吧。”杨笑拿起那本词汇书,翻到了目录页,她指着从a到e的五个序列,说,“如果你这周,能把这些词汇都背完,我就给你一个小奖励。”
听到奖励两个字,孟雨繁的眼神一下亮了:“什么奖励?”
杨笑在床边坐下,双腿交叠,拖鞋挂在脚尖上一晃一晃。
她笑着说:“奖励你做俯卧撑,怎么样?”
“啊?做俯卧撑算什么奖励啊。”孟雨繁想,只有他们教练罚他时,他才会做俯卧撑啊。
杨笑抬起一只手,食指冲他勾了勾,笑眯眯道:“你过来。”
孟雨繁茫然地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了杨笑面前,弯下腰,一脸疑惑地看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