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罐药膏,两三下将贺飞章的衣服扒下来,找出他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上药。

贺飞章看着他这一系列熟练地动作,有点儿无语:“喂。”

周放低头抹药,随口道:“嗯?”

贺飞章:“你带着鞭子还拿着伤药,我这一琢磨,你不会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周放:“是啊。”

贺飞章一噎:“……还真是?!”

“逗你玩儿的。想什么呢,当然是过来找你之前,我才揣进兜里的。”周放忙碌中伸手按在他头顶,随便揉了两下,轻轻笑道:“鞭子是给蒙多用的,伤药嘛,是留给你的。”

最近总是被周放揉脑袋,贺飞章略感不自在,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分外亲切,他扭捏了一下,就不再管头顶那只手,而是盯着周放,小声说道:“那个……当时在ao总部的时候,是你来照顾我的,对吗?”

周放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叹了口气:“你果然想起来了。”

“我不确定。因为你以前说过,记忆清除手术效果显著,我不应该想得起来不是吗。”贺飞章疑惑道:“所以我其实一直怀疑,这些记忆,会不会是蒙多故意给我看的?”

周放道:“不太可能,蒙多毕竟只是一只动物。其实,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

贺飞章:“啊?”

“想象一下,当你的精神体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因为某些玄而又玄的因果,比如蒙多将你推出体外时,你们俩的精神体产生碰撞。当然了,也有可能还有其他因素,反正到最后,你找回了刻意被删除的记忆。”他说着,手指敲击下巴,勾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神奇?”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神棍吗?”

周放耸耸肩:“好吧,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你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被暴徒蹂躏完,又惨遭抛弃的无知少女。”

贺飞章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非常狼狈,他没好气道:“那也是你揍的。你才无知少女呢,你全家都是无知少女!”

周放没所谓:“行吧,咱俩一起无知少女。”

他们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坐在地上喋喋不休的讲,另一个拿着药膏替他上药,白色的小泰迪蹲在两人身旁摇尾巴,画面竟然也分外和谐。

好一会儿,贺飞章不再随着周放闲聊,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艰难地问道:“周哥,温锐他……还好吗?”

周放看看他,随口道:“肚子上开了个洞,你说呢?”

贺飞章哦了一声,默默低下头。

周放:“哭了?”

贺飞章悄悄揪住一根杂草,嗫嚅道:“他……他没有……”

周放叹了口气,收起药膏:“我们找了只寄生兽,我让孙轩盯着,融合期应该能挨过去。如果融合成功,温锐就一定能救回来。”

贺飞章猛地抬起头来,他眼圈微红,但听到孙轩的名字后又是一怔:“孙轩看着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说最开始,他对孙轩的感觉是厌恶的话,在看完了缺失的记忆后,他对这个人更有了深刻的恨意和惧怕。

周放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大事不会乱,有魏景程在那里,足够了。”

贺飞章抿起唇,点了点头。

周放:“担心温锐?”

贺飞章:“担心。我,我该去道歉……不,该去领罪……”

周放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把贺飞章拍得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嗤笑道:“小子,温锐还没死呢,看把你吓得。”

贺飞章摸着头爬起来,他这回没炸毛,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之前那些死了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这回是温锐,我们一起来的ss星球,都快要回家了,我却……”到后面,他实在说不下去,索性抬手抹了一把脸,默默禁了声。

周放看不下去他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干脆一手罩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拢在自己手掌下面。

掌心处还真有点儿湿意。

他一把将贺飞章捞进怀里,手掌捂在他的脸上,低头小声说:“你还跟我说自己是纯爷们儿,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回去以后再领一次罚,蒙多和你关系匪浅,替它承担这次的后果,也是让你涨涨教训,不要每次都依赖自己的寄生兽。”

贺飞章仰头倒在周放的胸膛上,他抬起一只手,握住覆在脸上的那只手掌,默默点了点头。

他和蒙多的特殊关系没几个人知道,在众人眼里,伤害温锐的人当然就是贺飞章。

他不能说出蒙多顶替自己的事,就只能接下这口黑锅,心中也是不太好受。

贺飞章:“温锐……肯定会没事的吧?”

周放在心中叹了口气,下巴抵在贺飞章的头顶,给他肯定的答复:“有孙轩在,他会没事的。”随后,他抬头扫了一眼天色,沉吟道:“今天天也不早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找地方住一宿,明天就启程回‘青鸟’。”

贺飞章这时才发现周围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他从周放怀里站了起来,抬手在脸上使劲揉搓了一顿,这才振作起来道:“其他人已经赶去‘青鸟’了?”

“嗯,我让他们先走了,温锐的伤不能拖。”周放随手将扔在地上的金属束缚环捡起,收回口袋中,又拍了拍酱包,口中道:“为了追你,我可是连着两天没好好睡觉了。”

贺飞章一听,愧疚感更重了。

两人在草原上慢慢往回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处有河又有树的地方,打算就在树下将就一晚。

因为酱包的关系,附近的野兽均不敢上前打扰,这也让两人有了松懈的机会。

贺飞章去抓了只羚羊,拖着羊角把猎物拽了回来,他自觉地在大树旁边生起火堆,然后又蹲在河边将那只羚羊清理干净,串在木棍上,这才架在篝火旁烤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贺飞章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有时间看看周放在干嘛了。

他扭过头,正好看到周放屈膝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已经闭眼睡了过去。酱包就窝在他的脚边,注意到贺飞章的视线,酱包和它对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