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这话让四阿哥的眼眸微微收缩，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很是明显的喜色。四阿哥如何能够不高兴呢？要不是他膝下才只有两个女儿，他的兄长们都有了嫡子，他又怎么会那么看重武氏那一胎呢？毕竟李氏和福晋自那之后都未坏过身子了。

如今石雅慧有了孩子，先前武氏那一胎早就被四阿哥给忘到脑后去了。毕竟就算是武氏生出来庶子，又哪里会比石雅慧的嫡子金贵呢？“当真？”四阿哥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对太医颤抖着声音问道。“千真万确，福晋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

太医的话落下，让四阿哥的一颗心落到实处了。只是，想到刚刚石雅慧晕倒了，四阿哥就着急的不行，担心对她的身子有什么不好。因而，四阿哥连忙追问太医道：“那福晋的身子？”“四阿哥请放心，四福晋的身子很好。”

“先前的晕倒会有问题吗？”四阿哥最终还是问出来了自己关心的。“无碍，只是一时起身急了罢了，四福晋以后多注意就是。”这才让四阿哥大舒了一口气，彻底的放下一颗心来了。这让德妃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没有想到石雅慧居然怀孕了。

虽然德妃不喜欢石雅慧，可是嫡福晋有喜她自然也是四阿哥高兴的，本来她招石雅慧过来就是为了四阿哥的子嗣之事。然而，偏偏是在这个当口，这不就显得自己是个恶婆婆，故意那么对待石雅慧吗？虽然石雅慧这次的确是无辜的，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冒险陷害德妃。

然而，落到德妃的眼里，却是已经认定石雅慧是故意的，就是用心险恶的离间他们母子。可是，更让德妃伤心的是四阿哥的反应。她的大儿子居然那么防备的看着自己，她到底是他的亲额娘，如何让他这样对待自己？虽然德妃伤心四阿哥的态度，可是她更恨石雅慧，她认为一定是石雅慧在四阿哥的耳边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才会让四阿哥这样对她的。

德妃本来应该高兴自己有孙子了，可是这会儿她实在是没有兴致。德妃只觉得四阿哥果然不是她养大的，就和她不亲。在他心里，一定瞧不上自己这个出身包衣的生母，一定是只有孝懿皇后才配做他的额娘。德妃本就偏心十四阿哥，如今更是心安理得的为自己的偏心找到了借口。

德妃以往的确是没少找石雅慧的茬，一个看着自己不顺眼的额娘，和一心为自己的福晋，四阿哥当然会站在石雅慧这边。“额娘，福晋既然怀孕了，那儿子就带她回府，不叨扰额娘了。”四阿哥对德妃恭敬的行礼道。

只是他的话却是让德妃心里不怎么舒服，怎么，老四这还真是怕自己吃了石氏吗？德妃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底翻滚的情绪。她到底是从宫女爬上来的四妃之一，即使是已经被气急了，依旧能够对四阿哥声音淡淡道：“嗯，谈不上叨扰，石氏怀孕是喜事，本宫也只有为你高兴的份儿。”话是这样说，可是四阿哥也能够感觉到德妃语气里淡淡的阴阳怪气，这对母子倒是都深谙如何能够让对方不好受。

四阿哥带着石雅慧回府了，等他们离开之后，德妃立刻将自己手边的东西给挥下去了。呵呵，很好，石氏，敢这样算计她，她不会让她好过的。就算是如今她有孩子这个金疙瘩护着，可是德妃还就不信石雅慧能够一直将它给戴在身上，她总有生下孩子的一天。

“弘哲，在上书房如何？”舒舒摸了摸自己的儿子的头柔声问道。弘哲算是第一次这样离开她，总是让舒舒感觉怪不自在的。倒是弘哲适应的很好，他对舒舒脆声道：“儿子觉得老师都很好，上学也很有趣。”

弘哲的话出乎舒舒的意料之外，这让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弘哲不觉得辛苦吗？”毕竟要起的太早了，这让舒舒很是心疼。她的弘晖也很喜欢学习，学业也很优秀。只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虚弱，让弘晖的身子跟不上。

弘哲对舒舒轻轻摇了摇头道：“额娘，别担心，儿子的身子好得很。”弘哲倒是一向活泼好动，恐怕在毓庆宫待久了他已经觉得无趣了，在上书房里他能够玩到一块儿的人也多一些。弘哲倒是贴心，知道舒舒在担心什么。这让舒舒心里更加柔软，她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个时候，侍女身后领着一个小孩子进来了。“太子妃娘娘，弘昱阿哥来找小主子。”说着，她就转身露出了身后的小弘昱来。这更是让舒舒感觉惊奇，毕竟大阿哥和太子殿下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而弘昱阿哥可不就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夫妇的命根子吗？

弘昱比弘哲要小，还未到上书房的时候，他们两是如何玩到一块的。“弘昱见过二婶。”弘昱像模像样的给舒舒行礼。看得出来，大阿哥夫妇虽然弘昱，可是对他的管教还是很严。不管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如何，舒舒总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快起来。”舒舒对弘昱笑得亲切道。“谢二婶，侄儿来找弘哲哥。”弘昱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巴巴的看着弘哲，这倒是让舒舒觉得可爱。然而，弘哲这时候却是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弘昱微微点头道：“嗯，弘昱弟，你来找为兄有何事？”

这端架子的模样，倒是和他阿玛太子殿下如出一辙，这让舒舒瞧得有趣。当然，舒舒是不会拆自己的儿子的台的。“弘哲哥，我们一起去玩吧。”弘昱平日在家，也没有年纪相近的孩子，好不容易见到弘哲，又觉得这个兄长人很好，自然是喜欢来找他玩。

而且，还真别说，弘哲唬住比自己年纪小的弘昱还真是不在话下。弘哲矜持了一下之后，就微微点头同意了。弘哲抬头看向舒舒，舒舒面对他的期盼自然不会拒绝他。她只是柔声叮嘱道：“不能甩开伺候的人，要多注意些，知道吗？”

弘哲都一一认真听着，对舒舒重重点头。舒舒远远看着他和弘昱手拉着手走远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缘分还真是奇妙，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不和，可是他们的儿子却能够相处得好。而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正是很高兴的和舒舒说这件事情。

“哈哈，老大的宝贝嫡子，还不是孤儿子的跟班？”太子殿下说这话的时候，他可真是畅快的很啊。这让舒舒笑看了他一眼，如今她都已经习惯太子殿下这幅模样了。“殿下，此言妥当？”舒舒打趣他道。

太子殿下这种行径可谈不上光明磊落和正人君子，反倒是像背后小人得志。太子殿下明白舒舒的意思，他亲昵的捏了捏舒舒的鼻子宠溺道：“孤只在你面前说。”“除非，是太子妃出卖孤？”太子殿下的眼眸微微眯起，状似是在威胁舒舒。

然而，舒舒却是笑得声音更大了。“妾身哪里敢啊？”舒舒朝着太子殿下轻轻眨了眨眼眸道：“殿下都毫不在意在妾身面前如此不光风霁月了。”比起一开始在意自己在太子妃心里的美好形象，也许是因为老夫老妻了，太子殿下的滴滴点点完全袒露在了舒舒的面前。

对外的完美皇太子，他会嫉妒会不满会得意，不那么完美却真实。若是一开始，太子殿下肯定是会在舒舒面前隐藏这些的。太子殿下听明白了舒舒的意思，她在自己面前真实越来越大胆了，不过也是他宠的。太子殿下对舒舒微微抬起了下巴，倒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也不看看那是孤的儿子，那是弘昱的荣幸。”

在太子殿下看来，既然弘哲是他的嫡长子，以后身份自然会高于弘昱，弘昱本来就应该尽一个身为臣子的本分而已。这一点，他的好侄儿，可是比他那个阿玛讨喜多了。老大就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即使是长子，也只不过是庶子罢了，也敢觊觎太子之位？真是不自量力。太子殿下对大阿哥的意见那可真是说的多不完，有康熙坐镇，太子殿下也不可能真的对大阿哥做些什么，能够从他儿子身上收些利息回来也是好的。

舒舒早就知道太子殿下这个德性了，他也不与他争辩，只是走上前去轻柔的为他解开衣衫道；“是不是大阿哥为此生气了？”不然的话，太子殿下哪里会这么高兴呢？舒舒这话让太子殿下实在是忍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了，他拉下舒舒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亲。舒舒大着肚子，太子殿下哪里舍得她劳累呢？舒舒如今对这种亲昵已经能够神色自若了。

“是啊，今儿个下了早朝之后，老大就气势汹汹的朝着孤来了，孤还当他是发什么疯呢。”说到这一点，就让太子殿下越发得意起来了。“弘昱爱跟着弘哲，孤又有什么办法呢？孤还嫌弘昱在跟前晃着碍眼呢。”正是太子殿下的这种态度，让大阿哥恨不得打死他。然而，尊贵如皇太子，别说和他动手了，大阿哥骂他一句都是不敬。

这就让太子殿下越发嘚瑟了起来，在其他人面前他还能够端着，可是在舒舒的面前却是忍不住了。“真应该让你看看老大那铁青的脸色，弘哲可真是孤的好儿子。”

第109章 逝世

太子殿下这模样若是让外人瞧见了的话，那可真是有损他的形象啊。幸而太子殿下也对此心知肚明，在外人面前很是端着，只有在自己的太子妃面前，他才能够如此肆意一回。事实上，舒舒也很是明白太子殿下肩头的重担，任由他在自己面前发泄。

毕竟太子殿下一直紧绷着无法释怀的话，恐怕就会变成上一世那般模样了，被紧逼着崩溃了。舒舒笑盈盈的注视着太子殿下，这让太子殿下更是觉得身心舒畅。如今大阿哥吃瘪，弘哲健壮聪明，舒舒又怀着孩子，他和太子妃感情又甚笃，这如何不能够让太子殿下春风得意呢？

虽然他的太子之位眼看着还是有漫长的生涯，但是一方面来说，太子殿下也是个孝顺的儿子，就算是他厌烦了做二把手，也不可能盼望着自己的阿玛驾崩。时光眨眼之间就飞逝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自太子殿下大婚之后，她就一直在静养，外人不得打扰，多数时候连床都下不了。然而，到底她的大限已至，无论如何保养，太皇太后还是留不住了。

只是，太皇太后都活到这般年岁了，也算得上是喜丧了。在弥留之际，太皇太后招康熙进去。谁也不知道这对祖孙两说了什么，只是之后康熙就将弘哲立为皇太孙了。这让太子殿下的位置更为稳固，即使是他最后坐不上皇位，可是还有他儿子。

太子殿下自然是欣喜若狂，然而，他对太皇太后也是真心敬爱。太皇太后的逝世，也让太子殿下的心里尤为悲痛。在太皇太后去世之前，太子殿下带着弘哲进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乌库妈妈。”

太子殿下唤了床榻上的老人一句，然而，他自己却是已经泣不成声了。在外人面前，太子殿下需要保持优雅的皇太子仪态，然而，在太皇太后的面前，他却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保成啊。”太皇太后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什么了，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太子殿下的脑袋叹息一声。“别哭了，哀家迟早有这么一遭。活这么久，已经是老天爷厚爱了。”

太皇太后一生经历风风雨雨，她早就什么都看淡了。太皇太后反倒是转头看向弘哲的方向道：“这就是你的嫡长子？”太子殿下连忙将弘哲送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弘哲先前也来见过太皇太后几次，只是并没有上前说过几句话，今儿他还是第一次离太皇太后这么近。

然然，弘哲胆子一向大，他非但不害怕，反倒是还上前一把握住了太皇太后的大手。“达妈妈。”弘哲脆生生的唤了太皇太后一句。孩子柔软的声音，和他身上的奶香味，让一贯强硬的太皇太后脸色都软化了下来。“哎，真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打量了弘哲一番。

他双眸清澈有神，脸色红润，体态康健，太子殿下有这样的儿子，自然也是大清之福。尤其是，太皇太后已经不想见到之后的大清有任何动荡了。皇帝的心思她并非不懂，只是，在这最后，她也只能够帮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把了。“乌库妈妈。”太子殿下唤一句就忍不住哽咽一声。倒是太皇太后笑道：“保成，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落泪像什么样子？”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保成，先前哀家说的话，你都要记住。”“若是你迷茫了，不妨多翻翻书，汉人历代帝王的事迹太多，难道你还不能感悟一二吗？”太皇太后的谆谆教导，太子殿下铭记于心。“保成不孝，让乌库妈妈担忧了。”

太子殿下想到太皇太后在弥留之际，还无法对自己放心，连累她忧心，就心里自责的很。太皇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伸手摸了摸弘哲，就让他们父子两出去了。弘哲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只是握紧了太皇太后和太子殿下的手。太子殿下知道此去就是永别，他通红着眼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弘哲跪下给太皇太后恭敬的磕了几个头。

弘哲和太子殿下出来之后，他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心目之中如高山一般的阿玛，此时他很伤心。弘哲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模样，虽然他也伤心太皇太后如今的模样，可是到底他并未和太皇太后过多接触，不能和太子殿下的情谊相提并论。

“阿玛。”弘哲唤了太子殿下一声，他握紧了他的大手声音坚定道：“你还有额娘，儿子和弘晨。”舒舒又给太子殿下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都已经快两岁了，正是满地撒欢的时候。如今弘哲倒是的确是一个好兄长，一有时间就陪着自己的弟弟玩。

这让弘昱都有些不满了，明明以前都是他和弘哲哥一起玩的，自从弘晨出生之后，自己就失宠了。弘哲的话的确是让太子殿下的心里安慰多了，他爱怜的摸了摸自己的儿子，他转眼就已经五岁了。“弘哲，你以后就是皇太孙了。”太子殿下哑着嗓音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弘哲懵懂的看着太子殿下，他自然是不懂这个称呼的含义的。太子殿下叹了一口气，眸光深邃，看着远方道；“以后阿玛身上的重担，迟早都是要落到你的身上的。”就算是之后自己和舒舒生再多的儿子，可是在弘哲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之前，接替他位置的人只会是弘哲。

皇家的人，生下来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选择呢？太子殿下从一出生就在太子的位置上，而弘哲作为他的嫡长子，也需得承担起责任来。然而，尽管太子殿下想的明白，他于阿玛这个身份上，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儿子的。太子殿下的话很是沉重，弘哲也感觉到了。

他抿了抿自己粉嫩的唇瓣，小手握住了自己阿玛的大手。太皇太后的驾崩，自然是要为她守孝，尤其是太子殿下对这位曾祖母的感情很是深厚。舒舒从始至终都静静的陪在太子殿下的身边，那天太子殿下带着弘哲回来之后，舒舒就让弘哲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