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温千树揉揉手臂,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选了个号码拨出去。
响了六七下那边才有人接:“喂。”娇软的女人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温千树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没拨错,“小歌,让周暮山接电话。”
“小树?”
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白雪歌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千树还是那句:“让周暮山接电话。”
几秒后。
周暮山的声音传来:“小树。”
太安静了,还能听到他下床、走路的声音。
温千树松开紧咬的下唇,“哥,我有事想问你。”
周暮山走到阳台,听到她说:“我想确认一下,之前你说的法医鉴定结果,是因为失血过多,远远超过了临界点,在法律上可以宣告死亡。”
“是。”
他是第一批赶到车祸现场的人,当时下着大雨,地上大滩的血,被雨冲到对面街上去,像一条流淌着的红河。
当时第一想法是,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后来法医也是根据这个下了死亡判决书。
“除了出血量,没有别的证据是吗?”后面的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现场也没有找到尸体。”
“没有。”周暮山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哥,我好像……”温千树的语气顿了顿,“梦见我爸爸了。”
周暮山想到三天后就是中秋,难怪她如此反常。以前虽然父女俩也很少在一起过节,但那时不一样,现在人……都没了。
哪里还圆得起来?
“小树,道理你都懂,只是走不出来,这都是暂时的。听哥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嗯,我知道,挂了。”
“等一下,”周暮山叫住她,“你继母有消息了。我朋友查到她的入境记录,她用的是化名护照。”
“能找到她吗?”温千树直觉这个女人和ty集团有某种关系,或许就是她蛊惑拉拢了父亲……毕竟一切的异样都是从她出现才发生的。
周暮山沉默一会,“很难。”对方不是个简单人物。
温千树喃喃自语:“霍斯衡应该会有办法。”他门路广,黑白两道都得卖他面子。
看来又得麻烦他一次了。
结束通话,她看看时间,居然快十二点了,和周暮山交情深,深夜打扰也无妨,可这霍当家脾气不太好,把他从温柔乡里闹起来可是要挨一顿痛骂的。
温千树收好手机,安静地看着天边的弯月。
余光不经意看见墙壁上的影子,有的时候真是奇怪,爱上一个人,不仅是他的声音,连影子都可以轻易辨认出来。
她走过去。
霍寒看见她,愣了一下,嘴角弯起来。
温千树扶住他,病号服上挂着凉意,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该不会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出来了?外面这么冷,腿还没好,怎么能经得起这样折腾?
两人一起回了病房。
温千树心里藏着事,睡不着,霍寒躺在身边,不算大的病床,稍微翻身都能制造出动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父亲会做那样的事。
可之前大家也都说,千敏之是难得一见的好丈夫好父亲,谁能想到他竟然婚内出轨,甚至对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了呢?
那时她也觉得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然而事实让人太寒心。
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呢?
毫无预兆的出轨,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爱人,说离婚就离婚,态度坚决,完全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当时她母亲温莞伤心欲绝,整天以泪洗面,甚至还自杀,如果不是继父周潜及时发现……
好像在很短的时间里,父亲就割裂了和很多人的联系。或许这是在为以新身份入主ty集团做准备,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把最亲近的人都推开,其实是为了……他其实和伯父千行之一样……
温千树想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霍寒的吻就落到她眼皮上,“还没走出胡同呢?”
什么意思?
温千树猛地抬起头,撞着了他的下巴,她看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霍寒,他是个好人,对吗?”
“嗯。”
“真的吗,没骗我?”
“真的。”
她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