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树说:“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嗯?”
“寒来千树薄。”
他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轻咳了两声,就是不去点破,“这句话怎么了?”
温千树在他大腿上戳了两下,“少装!”
霍寒轻笑出声, “真不知道。”
她一脸狐疑, 打量着他的神色, 还真的看不出什么端倪,“这不很简单吗,我们的名字都在里面啊。”
重逢以来,两人还没在一起之前,可以无下限地挑战他的自制力, 因为知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挑破关系后……三天三夜下不来床绝对不是耸人听闻。
毕竟有前车之鉴,这男人体力好得令人发指。
霍寒别有深意地“喔”一声。
温千树从袋子里翻出两个面包,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递到霍寒唇边。
他说:“你先吃。”
“一起吃。”这样可以吃到两种口味的。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两个面包,温千树又拧开保温瓶盖,热气氤氲,淡淡的人参味在车里飘开,她喝了几口,剩下的都留给霍寒。
将近九点,车子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周大嫂已经事先知道了消息,特地帮儿子跟学校请了假,母子俩冒着寒风站在门口,身影单薄如秋叶。
不知哭过多少回,眼眶一圈圈地发红。
霍寒和温千树下了车,周大嫂看见他手里抱着的木盒,情绪一下崩溃,“老周……老周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字字含泪。
她身后那个高瘦的男孩此时也泣不成声。
那样伟岸正直的丈夫和父亲,此时盛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寻常的夏日夜晚,吃完晚饭,一家人在院里看星星,如往常般说要去外地出差的人,从那以后就一去不回了呢?
又有谁能想到,一家三口重逢竟是这般情景?
温千树看得眼眶发热,背过身去,霍寒把她搂进怀里。
风沉重地压着树梢。
“嫂子,节哀。”
周大嫂止了泪,“霍寒,谢谢你。”
谢谢你把老周带回来。
“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她一手抱着丈夫,另一手牵着儿子,慢慢地走进去了。
温千树和霍寒跟在后面。
院子里很干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水井边还摆了几盆不知名的花,在浓浓的秋意里,依然盛放得炽烈。
周大嫂屋里屋外走了一遍,“老周啊,你这么久没回家,眼生了吧?我带你去看看,这是我们的客厅,这是卧室……”
“东明,”她回过头来叫儿子,“咱……去送你爸最后一程。”
墓地早就选好了,就在对面的山头上,墓碑是连夜让师傅刻出来的。
正午的阳光丰盛,周大嫂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鬓角雪白的发随风轻动,她儿子已经哭得眼都肿了,一声声“爸爸”喊得人肝肠寸断。
温千树看得很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的爸爸……顿时心口像塞了巨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霍寒抚着她后背,柔声安慰。
那边突然传来周东明的惊叫声:“妈!妈?”
霍寒感觉跑过去,周大嫂已经哭晕了过去,他把她背起来,一路背下了山。
还好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晕厥,周东明在母亲太阳穴上涂了点药油,她就醒了过来,悲痛被压在心底,她握住霍寒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多亏了你。”
霍寒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和老周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这些年他不在,一直都是你帮衬着这个家,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老周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周大嫂抹掉眼泪,“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她掀开被子,“我去做饭。”
“在做着了,嫂子,你先躺下来休息会。”
周大嫂透过木窗看出去,厨房里站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东明正帮着打下手,她收回视线,“那是你媳妇吧。”
霍寒:“嗯。”
她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做这行的都不容易,人家姑娘愿意跟着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