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明显是铁了心要在这块冰块上搞出什么名堂,隐隐间,我觉得我好像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人如果为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情苦苦追寻了半辈子,那么当他真正拥有这东西的时候,宁死都不会放手。
我想,换做是我,也一样的。
王瞎子靠着冰块一言不发,慢慢闭上眼睛,但是我和老狐狸还是不敢有半点大意,瞎子的感官无比敏锐,而且不是真瞎。莫须河附近只有一个村子,莫须村的人被挡着过不来,后山这里就变成一个无人区。我和老狐狸不能乱说乱动,只能趴着看,时间久了,眼睛看的生疼。
我一直在猜测一个问题,水潭冰块里的人,跟古墓冰块里的人,是同一个人吗?根据一撮毛的讲述,两块冰块里的人的状态,几乎是一样的,都是清瘦的身躯,栩栩如生的面容,怀里都抱着一本书……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望着冰块的目光一阵颤抖。一撮毛说,古墓冰块里的人,其实还活着,这样分析的话,眼前这块冰块里的人,是不是也还活着?
我的脊背就开始冒冷气。
但就因为这样,反倒更让我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事情完完全全的从头看到尾。我和老狐狸贴着耳朵相互商量了一下,王瞎子跟冰块耗上,我们就和王瞎子耗上,躲在这儿一直观察下去。我身上带着一点干粮,省着吃,足够支撑几天,王瞎子还没成仙,我就不相信他能不吃不动的死守在这儿。
和老狐狸商量好了之后,我们就分了工,必须时刻保持有一个人清醒着,轮流监视王瞎子。
天色渐渐就黑了,有小鬼守着路口,莫须村的人过不来,水潭边万籁俱静。山里的空气很好,如果不是阴雨天气,星光月光都非常明亮。老狐狸负责前半夜监视,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可能睡的着,也在暗处观察王瞎子的举动。
整整半天,王瞎子在冰块旁坐着,好像一座石像,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我熬不住,就让老狐狸守夜,我稍稍睡一会儿。
我这边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老狐狸就偷偷拽了拽我,朝王瞎子那边指了指。我翻过身,看到王瞎子突然动了动,用手敲着冰块。
“我琢磨着,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吧?”王瞎子面对着冰块,发神经一样,压着嗓子道:“咱们谈谈。”
冰块里的人不可能给王瞎子回应,但王瞎子好像真的能听见对方说话似的,继续小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心里一动,王瞎子隐藏的这么深,虽然不声不响,但我相信,他追寻这个事情肯定有年头了,知道很多情况。他不知道我和老狐狸藏在水潭边,所以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的说谎。
他估计真的猜出了冰块里这个人的身份,这其实也是我很想知道的,只不过不敢出去问王瞎子。
“你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尸解,咱们两个,合力去对付他。”王瞎子对着冰块继续说道:“奋力一搏,总还有取胜的机会,像你这样一直躲躲闪闪的,永远都出不了头!”
王瞎子嘀嘀咕咕的对着冰块啰嗦了一大堆,但冰块寂静无声,一丝反应都没有。王瞎子也不气馁,说了半天,口水干了,就依然转过身,在冰块旁坐下来。
后半夜,王瞎子没再说什么,我和老狐狸轮流熬了一晚,第二天天亮,王瞎子还是昨天的老样子。晚上还好一些,至少可以稍稍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到了白天就很难熬,我和老狐狸尸体一样的趴着,而且王瞎子很有耐性,可以不吃不喝的一坐一整天。这完全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硬挺着。
一天的时间,就在这种无声的僵持中流逝。第二天晚上,王瞎子终于又动了,和头天夜里一样,面朝着冰块,伸手敲了敲。
“你我合力,对付他,如何?”王瞎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很奇异的光,一字一顿道:“你让他压了那么多年,奴隶一般,难道你甘心?”
冰块没有反应,王瞎子又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才重新坐回原位。这一夜,我还是睡不着,跟老狐狸大眼瞪小眼的熬到天亮。
我们在后山足足跟王瞎子熬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王瞎子撑不住了,他毕竟还没有成仙。王瞎子起身,到地上的饭盒里捡了点东西吃,那么热的天气,饭盒里的饭菜早已经发馊,更要命的是,村长的尸体也开始腐烂,隐隐的臭气加上满眼的血腥,很倒人胃口。但王瞎子吃东西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满足口舌之欲,饭菜发馊也无所谓。
第四天晚上,王瞎子照例跟冰块商量,依然没有结果。他那样子,好像冰块一天不回应,他就要一直守下去。我和老狐狸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合眼,我让老狐狸先睡,我来守前半夜。老狐狸困极了,一会儿就熟睡过去。
这种监视其实是最熬人的,连着熬了三天,老狐狸刚睡着,我的眼皮子也开始发沉,又趴着不敢活动,片刻间,就迷迷糊糊的陷入了那种浅浅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