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火,是救不了我的,兴许是我命大,误打误撞,竟然真活了下来。”
太行山蜿蜒而去的几个省,譬如山西,河南,都有大型的煤田。山里偶尔因为地震或者山崩而露出煤,山民就捡煤取暖做饭。山里人不知道煤是远古的植物被覆盖之后演化而来,就觉得这东西比木柴耐烧。当时黄有良他爹生活用的煤炭中,有几块很玄的煤,就是这几块煤,才让黄有良捡了条命。
老天打雷下雨,这是常事,有时候平坦的野地里的树,会遭到雷击。雷,那是世间最刚阳的东西,被雷劈过的树,叫做雷击木,也叫雷阳木。因为被雷劈死的同时,树木也存储了天雷的盛阳。
黄有良他爹当时烧的煤块里,有几块恰好是雷阳木所化,几块煤烧了足足三天,热气逼人,屋子外面的人靠的太近,都会因为阳火太旺而流鼻血。黄有良是半个重阴身,这股天赐的阳气帮着他熬过最难熬的时期。
黄有良虽然侥幸活下来,但身体一直不好,他从小骨架子大,可是扛不住阴气太重,夏天盖着被子睡觉还要打冷战。
“我爹只想让我平平安安活下去,从那以后,他只要得空,就会到小煤窑去翻找雷阳木化的煤。”黄有良默然道:“我还没满两岁,我爹把附近能请的大夫都请来给我看病。”
黄有良他爹在山区给儿子找雷阳木的时候,偶遇过一个采药的老郎中,老郎中为人很好,很为黄有良他爹的行为感动,专门跟着回到小岭坡,给黄有良看过病。这个老郎中不懂得什么叫重阴身,不过一眼就看出黄有良的阳气太弱,所以给黄有良的爹留了几个方子,都是固本提阳的药方。
“我从小就在药罐子里泡大,我爹为了让我不断药,粮食都不种了,把地里种满了药方里所用的药材。”
黄有良有这样一个父亲,很幸运。药力所衍生的阳气,维持了黄有良体内的至阴,熬到十多岁,身体渐渐好了,本来骨架就大,所以长的又高又壮。
“你,从小一直长在小岭坡?没有离开过吗?”我听黄有良讲到这里,猛的回想起一个很让我敏感的疑点,我感觉心口有点发凉:“米婆也是小岭坡的人,她不会不知道你是半个重阴身吧?”
“米婆是个巫婆,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是重阴身?”
我的心彻底凉了,米婆知道黄有良是重阴身,那么五叔自然也知道黄有良是重阴身。他们两个什么都清楚,但陆家事发之前到小岭坡去镇尸,五叔却连任何关于重阴身的事儿都没有提过。
我暗暗的回忆镇尸时的一幕一幕,连一个小细节也没有放过。当时,五叔和米婆之间的对话,表情,举动,都非常自然,符合事发时的环境和状况。五叔米婆什么都知道,镇尸的时候却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两个知情人,是合伙演戏?他们演戏,只是为了蒙蔽我?
我没说话,但想起这些,心情就随之激荡,脸上青红闪烁,阴晴不定。黄有良很可怕,仿佛能看出我的心事,我啥都没说,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你,终于开始怀疑米婆和陆家五爷了?”
我不肯回答,因为我接受不了一些事情。至少,在镇黄有良这件事上,米婆和五叔骗了我,骗的我很苦。我根本不愿意怀疑,一旦怀疑,我心里那个坦荡敞亮的五叔,就会变样。
“你怀疑了,这很好,说明你在用心想事。”黄有良仰着玉一般白皙的脸,悠然道:“米婆跟陆家老五之间的勾当,我很清楚。实话实说吧,在出事之前,陆家老五就闻出味儿了,心里明镜一样的。你知道不?他该让你上阵了。只不过他不能对你言明实情,既要把你拖到这条路上,又不敢把话说透。他只能让米婆保守秘密,一起演一出戏了。”
按道理来说,我根本不该相信黄有良的话,他来历至今不明,而且明显是在诋毁五叔,挑拨我们叔侄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我不想反驳。
归根结底,我内心最深处已经动摇,我真的开始怀疑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