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尸身上钻出来的,是一条一尺来长的蜈蚣,油黑发亮,老李淬不及防,蜈蚣扑到他脖子上的一瞬间,毒螯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肉。山里很少会见到这么长的蜈蚣,尺许长的蜈蚣,毒性猛烈,老李瘫软在地,半张脸顿时黑了,手脚抽搐了几下,噗的吐出一股白沫,翻着白眼,羊癫疯一样,眼见是没气了。
老李是带队的,他一死,剩下那些人就乱了阵脚,拔枪对准那条蜈蚣一通乱打。逼近小洞的两个人呆了呆,也朝着这边嘭的放了一枪,我赶忙把云彩压倒,子弹打在洞壁上,又弹了出去,尖锐的流弹声刺的耳膜乱震,流弹几乎是贴着头皮飞过去的。
沙沙沙……
这些人一乱,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重新覆盖了山背。明亮的月光下,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蜈蚣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潮水般的涌动。惊蛰一过,蜈蚣都从寒冬复苏,此时此刻,仿佛整座山的蜈蚣全部聚集到这里。
蜈蚣从地面爬过,留下一串一串黑印,逼近洞口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再放第二枪,腿上就被蛰伤,一前一后栽倒在地。这种情况下,人一倒地就算彻底完了,黑压压的蜈蚣哗啦就把两个人给淹没。一声惨叫过去,两个人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弹指之间,六个人就死了一半,剩下那三个调头就跑。但是黑漆漆的山里,不知道从哪儿就会钻出两条硕大的蜈蚣。三个人分开逃走,只跑出十多步远,先后就噗通噗通的倒地。一倒地,大大小小的蜈蚣就像一张血盆大口,瞬间把他们给吞没。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我和云彩根本就没有离开小洞,六个搜捕我们的人全都一命呜呼。我忍不住朝洞外看了看,头顶虽然有月光,可是山背后,到处都是光线难以照射的死角。死角中黑暗一片,我就觉得,这些蜈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些我看不到的死角里,仿佛隐藏着一只手,在催动这些蜈蚣。
催动蜈蚣的人显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根本不留一个活口,六个人眨眼间就死绝了。我的毒被云彩吸出来大半,剩下的还没除净,不过可以勉强扶着洞壁站起身。我挡在洞口,把云彩护在身后,左右的慢慢扫视,一边防备着可能冲到洞里来的蜈蚣,一边就在周围那些被黑暗隐没的死角里仔细的观察,想要找到那个催动蜈蚣的人。
沙沙沙……
六个人全都被蜈蚣弄死了,蜈蚣密密麻麻的一片,数都数不清出。北方的天气比较冷,蜈蚣长不到太大,那条弄死老李的蜈蚣,已经算是极限。蜈蚣越大,毒性越猛,这条尺许长的蜈蚣慢慢从老李的尸体上爬下来,周围的蜈蚣纷纷退避。
这几个人一死,周围只剩下蜈蚣爬动时的沙沙声,水灵始终没有露面,情况突变,她更不可能冒险。
“小哥……”云彩在我身后,望着洞外连成一片的蜈蚣群,显然胆怯了,小声道:“我扶着你,咱们走吧……”
“走。”我身上毒性除了一大半,但一条腿不能沾地,走起来很困难。可是这个地方始终让我感觉不踏实,我能感觉到这些蜈蚣是被人驱使的,然而却察觉不到对方。
云彩扶着我,从小洞走出来,我们两个紧贴着山脚朝那边走。身后的地面上,全都是蠕动着的蜈蚣,想想就心里发毛。我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撑着走路,全力加快速度,两个人互相搀扶,一瘸一拐的从山背走出来,天还黑着,身后的蜈蚣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现在还处在水灵能控制的范围内,所以停下来给腿上敷了药,咬牙继续走。从半夜走到天蒙蒙亮,不过走出了十来里路。云彩找了个地方,把我安顿好,又去捡柴烧火,弄热水把我身上的血污泥垢擦洗干净。
“云彩,你走吧。”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依稀带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可怜,我实在不愿意拖累她,现在情况好了一些,我就想让她离开。
“小哥,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现在落难,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走的。”一脱险,云彩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跟人说话会脸红,她小心的把燃烧的明火熄灭,丢下一点通红的炭,把干粮烤热了,递给我道:“小哥,你是叫陆山宗吗?”
“是。”我点点头,贾革命已经暴露了我的名字,被云彩听到了,对她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云彩是个姑娘,但很实在,也有点固执,看到我落难了,死都不肯走,我怎么说也没用。她让我睡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赶路,要完全离开符条集,离开水灵可能出现的地方,才算真正的安全,所以我继续硬挺着走。
接下来三四天,云彩照顾着我,慢慢远离了符条集。腿上的伤没怎么触碰骨头,用了药,再加上体魄比过去强健,所以愈合的比较快,只是走路还是瘸,要想真正恢复如初,总也得个把月时间。
“小哥,你,成家了么?”云彩和我接触的时间长了,就没有初开始那么拘束,晚上落脚的时候,会跟我聊一聊。
“我已经成亲了。”我跟银霜子还没有真正拜堂,可是在我心里,那已经是这辈子注定要厮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