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两个认识,还有亲戚关系。”
他微微一挑眉,看着我说:“所以?”
“…所以,”我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跟你其实也不算很熟。你跟杜程琛的关系如果因为我的这件事有什么改变,到时候你会立刻选了杜程琛也说不定。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他嗯了一声,问:“你的可能性挺大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为什么我要选杜程琛?他虽然算是我堂兄,可是你哪里看出我跟他很熟了?”
“…”
“更何况,”顾衍之看我一眼,意有所指地瞟了瞟我们之间的距离,慢吞吞地接着道,“我跟杜程琛可没有这样同床共枕过的关系。”
“…”
我的脸在刹那之间涨得通红,抱着被子立刻退出老远,大声说:“喂,谁,谁跟你有同床共枕的关系了!”
“对了,”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有人刚才在车子里睡着的时候,口水还流到了我衣服上来着。”
“…”半晌,我憋出一句话,“我不要跟你住了!”
说完就要爬下床,越过顾衍之的时候被一条胳膊直接捞回去按在床上。扑腾了很久也没能从他手下挣脱,顾衍之笑着说:“明天星期六晚上有个晚宴,想去吗?”
“不想!”
他闲闲地说:“不去的话今天晚上没饭吃。”
“住都不要住了,谁还要吃你的饭啊!”我瞪视他,“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要回山里去,你放开我!”
我一面说一面挣扎得厉害,顾衍之终于渐渐压制不住我,忽然一句话止住了我的所有动作:“衣服扣子开了。”
我一僵,立刻低头,却看到身上的扣子好好的。不禁大怒,抬腿踢过去,被顾衍之轻松避开。他随手丢过来一只枕头在我身上,脸上有点笑容:“折腾了一晚上你还不饿?阿姨早就煮了粥,快去洗手,然后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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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临近晚上,我和顾衍之就晚宴的问题展开对峙。
我说:“我不去。”
顾衍之一面切开削好的苹果,一面问:“为什么?”
“…”可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和叶寻寻曾经讨论过露怯这件事。叶寻寻说,胆怯固然人而有之,露怯却是幼稚的表现。你见有几个大人会真正把胆怯露出来?真正的强者都会像南非的一种蛙,在遇到敌人时把全身鼓起来,装作好像比平时还要强大。这样才能胜利。
我说:“那后天体育考试考跳远,你害怕吗?”
她说:“害怕呀。干嘛?”
“你害怕跳远,这时候你装得比平时强大,你就会真的强大吗?”
“…”叶寻寻眯起眼,深深地望着我,长久吐出一口气,“我最讨厌驳斥我语录的人了。”
我虽然没有去过晚宴,却远远地见识过。正因为见识过,才觉得在那种地方,我做不到叶寻寻那样的境界。晚宴之类的地方,理应是大人们的世界,顾衍之最熟悉的地盘之一,至于我,我遥不可及,没有关联。
我还在杜家的时候,一次司机承诺接我回家,下午来到学校的时间却比放学的时间晚了两小时。我冻得浑身僵硬,迫不及待跑到车上,正巧后座上坐着杜程琛。他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身上每个地方都一丝不苟。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得简洁:“晚宴。”
因为没时间转路回家,那天晚上司机先拐路去了晚宴大厅。遥遥便可以看出大厅内的衣香鬓影。杜程琛踏出车子,很快便有个盛装女子上来挽住了他的手臂,言笑晏晏:“哎呀你来得好晚,去哪里了?”
“拐道先去接了堂妹下学。”
“堂妹?哪门子的堂妹,怎么还用你接呢?”
“说来话长。”
那个女子往车子里瞥了一眼,很快又转移视线,笑着同杜程琛说:“你看看你呀,自己穿得这么好,堂妹居然穿成这样子,你们杜家也太贫富不均了吧?”
杜程琛挽了挽袖口,没有回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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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最后跟顾衍之说:“我肚子还是有点痛。”
他说:“我不信。”一面将一块苹果递过来,“你再找个别的借口试试。”
“…”我只好放弃第二套所谓的“头痛”说辞,改口,“晚宴上都有谁呢?”
他将第二块苹果递过来:“鄢玉,楚煜,江燕南。也还有一些其他人,但都可以忽略。”
我一时没有接,小声问:“那,叶矜呢?”
顾衍之微微一扬眉:“她去做什么?”
他这样说,第二天晚上去了晚宴的时候,便真的没有看到叶矜。我的行头是一件红色连衣裙,右手手腕上套着一只手镯,绘着婉转舒展的花瓣图案。头上只绑了一根发带,头发长长垂在胸前。坐在车子里,眼睁睁看着它离晚宴大厅越驶越近,手指不由自主绞在身前,头低得抬不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耳边突然响起顾衍之的声音:“绾绾。”
我抬起头去看他。他穿着一件深j□j礼服,坐在车子里,却是最随意的姿态。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映出他深邃的眼皮,和好看的侧脸来。
他微微低头,语气平静而温和:“就是这样扬着下巴。一会儿进去之后,挽着我的手臂。除此之外,现在你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我说:“…我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比如?”
“比如,到时候我需要说话吗?”
“这要看你自己。总会有人问有关你的问题。你喜欢说的话,可以去回答。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