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相对坐着,从头到尾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许念是不想说,许成良想说的太多太多,可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许念给他倒了杯水,也给齐永明倒了一杯。
许成良握着那杯水,久久不能平复,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许念看不懂的情绪,像是纠结,又像是哀伤。
偶然一低眼,许念瞧见他手背上有淤青,还有许多小小的吊针针眼。
也不知道到底得了什么病。
要不是这身昂贵的西装,这人真连个体面的样子都不会有,瘦得都快只剩一层皮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念觉得他很可怜,如果许成良跟她没关系,她绝对会同情他,可若是真的没有关系,此刻这人也不会坐在自己面前,所以许念不同情他。
一个决绝放弃亲生女儿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他放弃了许念,可同时许念也放弃了他,人的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没必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太多时间。
齐永明一脸为难,大概是想说话打破这种僵局,但明显此时此刻他一个外人不好多嘴。许成良慢慢吞吞喝了小半杯水,情绪平复了些,说道:“我得了肺癌。”
许念顿了顿,嗯了声。
“晚期……”他又道。
晚期,多半没得治了,只能靠配合治疗争取多活一天算一天。
难怪会突然转性了一样。
许念不自觉抽了抽指节,大概是震惊到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她抬起眼皮,看着许成良,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医生,治不了你。”
许成良喉头一哽,久久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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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良二人七点离开,顾容七点半提着一摞打包盒回来,菜都是从餐馆买的,这么热的天进厨房简直遭罪,不如直接买来吃。
许念不想她担心,故而没讲下午的事。兴许是天儿太热,刚放下饭碗,她竟然流鼻血了,顾容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把人扶住。
“别仰头,快坐着……”顾容说道,并帮她捏住鼻翼止血。
折腾了两分钟,堪堪止住鼻血。可能是最近天气太干燥,这人又是易上火体质,才会这样,坐了十几分钟,顾容打水来帮她擦脸。
“明天去医院看看,正好下午我要回新区。”顾容叮嘱,毕竟之前都没见这人流过鼻血,以防是其它问题。
许念满不在乎,接过帕子擦擦脸:“没事,就是上火了。”
顾容不和她争,反正第二天下午直接去店里接人,先去吃饭,然后去医院检查,去的是g市第一人民医院,本地最大最好的医院。
因为流鼻血看医生,还是头一回,许念觉得有点麻烦,但迫于自家女朋友的威严,只得乖乖排队等号。看病的人从门口排到楼梯,队伍行进犹如龟速,她们排了三个多小时才等到,经过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真的是上火导致流鼻血。
许念好笑,但也感动,顾容很关心她。
医院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许念不喜欢这种感觉,牵着她下楼,医院一楼外面有个小型公园,排了半天队有点累,俩人过去,打算歇会儿再走。
公园里人挺多,基本都是几个人陪着一个病人,也有病人单独坐着的,医院是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地方,即便是这个挨着医院的小小公园里,亦有诸多冷与暖正在发生。
“周六休假,晚晚也放假,你有空没?”许念问,之前说了好几次要去水上世界,兴许这周就可以。
顾容想了想,颔首:“应该都有空。”
“那我晚点给晚晚发消息,约一下时间。”
顾容嗯声。
天热,风一吹,热浪直往脸上拍,长椅不能坐人,两人只好站在树下,没到五分钟,感觉这样站着实在受罪,还是决定回车上吹空调。
刚走出鹅卵石小路,迎面就碰上了许成良,以及许母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