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化侯杀人是实情,许家痛失爱子,其情可悯。
越国公命管家出面,许了百两文银,许家人不肯退。
谈了几轮,银子加到一千两,众亲戚哄着劝着,让许家父母收下银子,散了。
许家父母拿二百两酬谢了亲戚,剩下的八百两当作养老银子,将许家良火化,带骨灰回老家去了。
一路上这对老夫妻想起儿子便哭,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不可怜他们的。
但也有人说,“罗氏和许家良本是定了亲的,罗家败了,许家二老便要悔婚,许家良才会和罗氏私奔。若许家父母让两个年轻人成了亲,一家人和和气气的,难道不好?”
“是这个道理。不过算了,人家没了儿子,已经很惨了。”众人叹息。
许家的事闹得很大,也实在令人唏嘘。
皇帝闻奏,大发雷霆,褫夺开化侯的侯爵之位,贬为庶人,命令三司接着审,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张普,你以后再也不能自称‘本侯’了。”秦远升堂审案,讽刺奚落起张普。
张普爵位被夺,颇为怨恨,“开化侯这个爵位是我勇冠三军拼死力战,成功收复下普郡而得来的。不过杀了区区几个平民,爵位便被夺了么?”
“你杀的是区区几个平民么?”陆俭忽然发问,“有两具尸体上带有令牌,令牌上雕刻有红色花朵,分明是火连夕照。”
张普脸色惊恐,“不,不可能!我命人仔细搜查过……”
秦远忙道;“火连夕照,那是什么?”
常侍郎也闻所未闻,“红色花朵,名为火连夕照?”
陆俭解释,“西南曾有两个小国,皆为我大晋藩属国,这两个小国有种奇花,名为火连夕照,花朵为火一般的红色,有巨毒。令牌上雕刻有这种花,说明持有令牌之人,品阶不低。”
“张普还杀了藩属国的高官?”秦远、常侍郎大惊。
这确实不是平民百姓了。
张普面如死灰,“不可能,不可能……”
陆俭从容道:“你以为你已经搜查过这些人,没有留下痕迹。你却不知,这两名勇士濒临死境,包扎伤口时将令牌隐藏其中,所以尸体虽然腐烂,令牌依然留存。”
“张普,你为何杀害藩属国高官?”主审官一起喝问。
张普浑身发颤,忽口吐白沫,眼睛一番,死过去了。
秦远命人拿水浇,没浇醒。
没办法,只好请了大夫。
张普是要犯,有病必须治,不能让他死了。
口供还没得到,地下兵工厂的前因后果还没查明,这个时候,张普很重要。
“陆大人博学多识,连藩属国之事,也了如指掌。”常侍郎恭维。
“哪里。下官年轻时游历西南,不慎中了毒,一位名医以火连夕照入药,救了下官的性命。故此,下官对火连夕照印象极深。”陆俭谦虚。
会审记录,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主簿记录、整理。
因为开化侯昏迷不醒,审理中断了几天。
会审记录是严格保密的,不允许外传,但大理寺负责记录的主簿名叫黄凌,记忆力特别好,过目不忘。
他每天晚上会把会审记录用左手全部默写一遍,放到书房桌子上。
黄凌家里不富裕,房子是租的,不大,仅有两间房。一间充作卧房,另一间便是书房。
好在他家眷留在老家,孤身一人在京,两间房子倒也住得下。
打扫书房的是个老婆子,年纪大了,手脚倒还灵便,很快把书房擦拭干净。
老婆子手脚不干净,看到桌上有张纸,顺手折起来收入怀中。
老婆子离开黄家,回到她的住处。她的住处甚是偏僻,却有人在屋里等着她了。老婆子交出怀中的纸张,那人收下之后,礼尚往来,给了她一个布包。
老婆子摸摸布包,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人头上戴着风帽,身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
他穿街过巷,到了一个秘密宅院,将黄凌的记录放在书案上。
不久,一人趿着谢公屐悠闲走来,拿起纸张看了一遍,不可置信的喃喃,“张普杀了火照营的人,还杀了两个?”
着谢公屐的双脚在屋中踱步,到衣镜前停下了。
镜中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眉目清秀,神情怔忡。
“张普,火照营?”
外面传来叩门声,“浦公子,婢子前来送茶点。”
“不必了。”浦公子冷静的吩咐,“传令,命刘师爷前来见我。”
“是。”婢女恭敬曲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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