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旸的举动,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像李旸这样敢当面不甩皇帝的,罕见。
皇帝积威已久,不管是权倾朝野的阁臣,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将,或是出身显贵的皇室,谁敢如此。
吉之平和内侍宫女等人一样,知道今天的事不同寻常,摒声敛气,垂首不语。
雍城长公主柔声责怪,“阿旸,对陛下怎可使小孩子脾气?”
“无妨,无妨。”皇帝很大度的样子,“他尚未及冠,还是个孩子,耍耍小性子无妨。”
广宁王成心开皇帝的玩笑,一本正经的道:“阿旸是长公主的义子,那陛下也就是阿旸的舅舅了。舅舅宠外甥,人之常情。怪不得陛下对阿旸如此宽容。”
皇帝脸僵了僵。
“阿旸可不只朕的外甥那么简单。”皇帝很快反应过来,“朕将阿旸暂时寄养在小妹府中罢了。阿旸的身份,日后你会知道的。”
“阿旸的身份?”雍城长公主奇道。
皇帝卖关子,“以后再告诉你。”
香璎听在耳中,心中了然。
皇帝大概已经猜到小哥的身份了,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所以才会把话说得这么含混。
“皇帝伯伯,我有些要紧的事,不知该不该说。”香璎不安的笑。
皇帝看着李旸的后背,心里庠庠。
阿旸这个孩子好人才,连后背都这么优雅,这么好看,当爹的真是看不够啊。
李旸给皇帝看后背,皇帝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冲香璎招手,“小香,过来。”
“是,皇帝伯伯。”香璎和李旸不一样,很配合的就走过去了。
皇帝真心实意,“还是小香听话。”
香璎嘻嘻笑,“皇帝伯伯,我和小哥被赚到百花巷那个密宅,遭遇挺惨的。小哥差点被活埋,又听到了些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话,他心思单纯,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就闹脾气了。皇帝伯伯,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皇帝表态,“一家人,朕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小香,你和阿旸都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话,说起朕听听。”
香璎犹豫又苦恼,“真的很奇怪,什么瑞王,什么九公子,什么掉包孩子,还有冒充御林军追杀什么的,奇怪又荒谬。小哥一直以为他爹是开化侯张普,那什么瑞王旧部活埋前让他做个明白鬼,说他生父是,是……唉,可把小哥气坏了。”
“为什么气坏了?他不喜欢他的生父么?”皇帝竟然有几分忐忑。
忐忑过后,皇帝生气了,“他的生父怎么可能是张普,张普算个什么东西!”
“因为追杀嘛……”香璎把前因后果讲了讲,“……小哥便误会了。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张普是他生父,在他心目当中,亲爹就是个坏……就是个不大好的人……”
香璎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同情。
“你和他都知道了?”皇帝低声问。
皇帝有些狼狈,“这孩子背对着朕,他是在生朕的气吧?也难怪,他吃太多苦了。”想到阿旸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直活在被“生父”追杀的痛苦中,又心疼又内疚。
“我和小哥听说了,但我俩不敢相信。”香璎低下头,一脸的困惑不安,“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啊,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那么疏忽大意的皇帝爹……皇子还能被人调了包?”
皇帝有些狼狈,脸上**辣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小香,你帮朕劝劝他。”皇帝吩咐。
香璎爽快答应,“好,我会慢慢劝他的。他性子单纯,有点认死理,您不要着急,多给我些时间。”
“多久?”皇帝心里咯登一下。
香璎不确定,“三个月五个月大概他拐不过来弯,三年五年,应该差不多了吧?”
皇帝:“……”算了朕还是自己来吧。
皇帝命吉之平先退下歇息,吉之平恭敬答应,后退几步,转身出殿。
殿中都是自己人,雍城长公主便畅所欲言了,“阿旸,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再说了,陛下面前,你怎能不顾礼仪……”
“无妨。”皇帝忙道:“朕一向宽宏大量,不拘小节。阿旸,你随意,莫拘束了。”
雍城长公主疑惑的瞧着皇帝。
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你吗?
“陛下,你今天也很奇怪。”雍城长公主忍不住道:“你问了我那么多有关怀逸公主的事,还让我画了怀逸公主的画像,为什么?”
皇帝迟疑片刻,似是不知从何说起,香璎低声道:“义母,我和小哥之所以今日之所以遇险,便是因为那些人知道了,小哥是怀逸公主的儿子。”
雍城长公主脸色发白,“原来如此。”
她看看皇帝,看看香璎,再看看一脸倔强的李旸,“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为什么阿逸死也不肯告诉我,阿旸的生父是谁。我的好哥哥,我的好皇兄,原来是你啊。”
怀逸公主以为皇帝在追杀她,所以死守阿旸的身世秘密,不敢让世人知道,甚至不敢让雍城长公主知道。唯恐秘密泄露,阿旸在劫难逃。
“你为什么要追杀阿逸?为什么要追杀阿旸?虎毒不食子!”雍城长公主怒了。
皇帝坐不住了,“小妹,朕从来没有追杀过他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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