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上前几步,谢云诀已经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两人靠近了一些,谢云诀低声道:“最近大夫说你有些害喜,可是觉得难受?”
沐沉夕轻轻将手放在肚子上:“是有几次想吐, 可是大夫说这是寻常的。我娘怀阿念的时候也是如此。”
谢云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中有些自责。她这么辛苦都是因为他。
两人虽说是互相担心,明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今日谢府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包括那些当初反对两人在一起的谢家长老们。
这些老头自然不想给沐沉夕什么好脸色,但其他人对沐沉夕倒是还维持着明面上的礼节。
沐沉夕对这些一向不怎么上心, 略略扫了一眼,看到了谢恒。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两人走上主家席位落座,其他人这才依次坐下。沐沉夕发现谢恒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
不过没容她多想,这酒宴便要开席了。谢云诀循例是以茶代酒,沐沉夕本想着总算能喝上几杯。可手刚碰到酒杯,就感觉到了一旁危险的目光。
“我就小酌几杯。”她低声道。
“不许。”谢云诀一个眼神,叮咛立刻上前多过了沐沉夕手里的酒杯,换成了汤药。
沐沉夕瘪了瘪嘴,谢云诀低声道:“听话,少喝酒对孩子好。”
沐沉夕摸了摸肚子:“真希望它赶紧出来。”
谢云诀比她更想这孩子快生出来,十月怀胎,意味着他要有许久不能与她亲近了。
酒菜上桌,沐沉夕和谢云诀一面互相夹菜,一面皮笑肉不笑,就连叮咛都觉得他俩是面和心不和。
宗族的长老自然也会茶言观色,看出来两人的不对,于是立刻顺杆子爬,准备刁难沐沉夕。
他们交换了一些眼神,最后由谢云诀的三爷爷出面向两人道:“家主,老夫今日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谢云诀淡淡道。
三爷爷被噎了一句,幸亏他身子骨健朗,要不然得气背过去。
“不当讲,老夫今日也要倚老卖老一回。你娶郡主,我们宗族里本就反对。可木已成舟,也就罢了。但身为家主,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是大事。这都大半年了,她怎么还不见为我谢家绵延香火?”
沐沉夕不悦地哼哼了一声:“这不正绵延着么?就是还没到三个月,怕孩子小气,不便说。”
三爷爷顿时两眼放光:“有…有了?!谢家要添丁了!”
沐沉夕撇嘴:“说不准是个女孩儿。”
三爷爷不悦:“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一定是男孩儿!”
沐沉夕脸一沉:“女孩儿便不吉利了?当初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爷爷可是在长安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庆祝。谢家人应该也去庆祝了吧,那时候怎不见你说不吉利?”
三爷爷被堵了个正着,觉得没了面子,指着沐沉夕对谢云诀道:“你这媳妇儿,没大没小,怎么不管管?”
谢云诀对沐沉夕道:“怎么这般无礼?快向三爷道歉。”
沐沉夕撇嘴:“明明是我在理,你怎么是非不分?”
“长幼尊卑大过是非。”
“我不道歉,我又没有错!”
谢云诀怒目瞪着她,两相僵持着,忽然听到了一声温柔的低唤:“夫君,姐姐,今日是正月十五,大好的日子怎能为了一点小事争执呢。不如让妾身为大家弹奏一曲,博君一笑,如何?”
沐沉夕白了她一眼:“你出来做什么?滚回去!”
谢云诀却偏偏和她作对:“听闻嫣儿琴艺乃长安一绝,天籁之音,人间难得几回闻。今日能弹奏一曲,实在是人间美事。”
王诗嫣福身道:“献丑了。”
沐沉夕一脸不痛快,宗室的长老却瞧着王诗嫣,心情大好。谢家的儿媳,就该是这样的大家闺秀。
知书达理,识大体。
琴声悠扬,果真是绕梁三日。王诗嫣十指纤纤,弹奏起来更是眉目传情,谢云诀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
沐沉夕伸手去挡,却被谢云诀打开,他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沐沉夕气结,琴弹到一半,她猛的起身:“别弹了,来人,将王氏拉下去关起来!!”
王诗嫣手指一动,勾破了指尖,虚弱地抱着手指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宗室的长老瞧着她这模样,顿时生了怜惜。三爷爷心直口快道:“你这妒妇!王氏也是太后赐给家主的妾室,岂容你这般打压?!家主,她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若不是念在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该立刻拟休书的!”
沐沉夕一拍桌子:“妒妇?凭什么只有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不能求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纳妾还要我笑脸相迎么?”
谢云诀喝道:“休得胡言。你今日言行实在不像是一家主母该说出来的话,回去好生反思!”
“反思?我没有错,有什么好反思的!你不过是喜新厌旧想要宠妾灭妻罢了。好啊,我成全你,今日便写一封休书与我,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沐沉夕!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谢云诀也失了一贯的云淡风轻,难得动了肝火,宗族的长老也觉得纳罕。
“你明明说过当初后悔娶我,还要装什么深情?”她说着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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