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
或者说,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这样毫无准备的将一切暴露,更不想像这样不管不顾,这样会吓到长姐,会……吓到长姐。
银冬喉结滚动,咽下口中腥咸的血,深深且无声的吸了一口气,俯身紧紧拥抱住银霜月,却避开了她的嘴唇,而是再度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带着哭腔嘶哑的开口,“融兰……”
“融兰……”银冬嘴唇循着银霜月的肩头,用了些力度咬下去,声音含含糊糊的闭着眼睛,眉头紧拧,一直呢喃。
那模样,就像是深陷在梦魇之中的人一般。
银霜月本来紧张心脏都要炸开了,她被挡着眼睛,什么看不到,两个人近的呼吸可闻,她不知道银冬要干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超出她的预料,那感觉,便如同看着高处将落不落摇摇欲坠的花瓶,明知落下来会砸到自己的头,却因为置身狭窄之处,避无可避。
她不清楚银冬怎么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生平从未这样害怕过,她怕的不是花瓶落下来要砸到她的头,她怕的……是花瓶落下来。
好在她心脏濒临爆炸之前,银冬的一句“融兰”救了她的狗命。
“融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银冬咬着银霜月,还在含糊的说,力度用的却越来越大。
银霜月被咬的“嗷”了一声,总算从僵硬的木偶状态回了神,双手推银冬,好容易才从他的嘴里把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
“冬儿!”银霜月捧着他半边脸,啪啪啪的拍,“你是不是魇住了?!快醒醒!”
银冬抬起眼,双目没有聚焦的看着银霜月,眨了一下,泪便落了下来。
银霜月心头一跳,抬手抹去,又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
“醒醒,看看清楚,是长姐,不是明妃!”银霜月索性捏着银冬脸蛋拧了半圈,“我看你是魔障了!”
银冬疼的叫了一声,抬手抓住了银霜月的手臂,这才晃了晃头,慢慢的将视线聚焦在银霜月的脸上。
“冬儿……”银霜月半跪在床上,松开了他,银冬却盯着银霜月看了片刻,一眨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长姐……”银冬猛地向前,抱住了银霜月,呜呜的哭起来。
“长姐……唔唔唔哇哇哇……”银冬哭的很大声,像个孩子似的。
银霜月:“……你怎么了”
她又心疼又糟心的拍着银冬的后背安抚,肩头上的咬伤还在隐隐作痛。
“长姐……哇啊啊啊……”银冬搂着她,撕心裂肺的哭了好一会,才在银霜月的追问下,伤心欲绝道,“沁儿他,”
银冬头发上的布巾都歪了,散落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上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表情因为做悲伤的模样,垂的极其无辜让人见之心生怜惜。
“沁儿他不是我的!”银冬似乎极其崩溃,双手攥着拳头,砸了两下身侧的床铺,“沁儿不是我的孩子,明融兰她背着我偷人——”
银冬喊完之后,极其配合的做出了悲痛欲绝的模样,银霜月听完这话,却是整个人都有些傻。
“冬儿……你,你确定吗?”银霜月算是看着沁儿长大的,那孩子白白软软的,分明和银冬小时候那么像,怎么可能?
况且明融兰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背着天子与人苟且?!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银冬一手挡住了眼睛,靠在床上呜呜咽咽,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窝囊模样。
银霜月知道冬儿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顿时心中怒火腾的窜起来,刚才银冬那些漏洞百出的作为,瞬间便被这个事实给震撼的七零八落,银霜月豁然从床上站起来,向来温软至极的模样,总是带着微笑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
冬儿后宫本就没有几个人,唯一有子嗣的人也就只有明融兰,银冬平日里去她那里也是最多的,却没想到啊!她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同长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霜月在床边转的两圈,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护崽子的母鸡,要跟人干架的样子。
银冬愣愣的看着她,鼻子一酸,金豆子又滚下来了,长姐许久不曾这样了,她曾经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说,她便全部相信,明明弱女子一个,却会为他出头。
“别哭了!”银霜月插着腰,赤脚站在地上,却不觉得凉,整个人要着火了,“哭哭哭!出息呢!你是什么人?!是天子!”
银冬让她骂的缩了下脖子,抿住嘴唇,又有些想要笑,好容易忍住了。
“仔细说来!”银霜月低吼。
“前些日,任成整理起居录,无意间翻到了当时明融兰进宫之后,我临幸她的日子,”银冬“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缩在床边,窝窝囊囊的说,“和……和她生产的时间对不上,我就命太医院查了一下……按照时间推算,她腹中孩儿,该是怀在入宫之前。”
这些记录,是银冬早早得知明融兰肚子里面有孩子的时候,便命人做下的记录,原本是为了拿捏明融兰给他当挡箭牌,用以堵前朝的嘴,非要日□□着他为国家开枝散叶宠幸妃嫔。
当然,最大的作用,为了将来有一天,用他来扳倒左丞相明安郡埋下的种子。
不过此时此刻,用来解释他今天过激的反应,以及刚才无法解释的“所谓梦魇”最合适不过。
毕竟皇子非皇室血脉这件事,莫说银霜月如此震惊,这若是传出去,是会震撼整个国家的丑闻。
更何况当今皇帝就这一个子嗣!
银霜月听完简直气昏了头,“明融兰当时不是早产吗?!你怎么如此糊涂,竟是如今才发现!”
银冬强压着笑意,嘤嘤嘤道,“是……是我当时得了孩子,欣喜疯了,又听太医说明妃当时受飞鸟惊吓,确实胎气不稳。”
“但是前些天,有人说在明妃宫中看到了黑衣男子,”银冬说,“我心中存疑,多番查探,又命人测试了我与沁儿确实并非血亲。”
这话真的漏洞百出,但是银冬无论说什么,银霜月从来都会无条件相信,这是自小便养成的习惯,况且银霜月此时真的被气疯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