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甄二嫂子虽然怼了张大婶, 可她不由得朝当家的身边靠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怪吓人的。
几闪之后, 光柱子消失。大家瞪着天空看了许久, 它也没有再次出现。不由得, 纳凉的村民们松了一口气。或许, 只是一种跟打雷闪电一样的自然现象?不少人默默地安慰自己。
“走啰, 回家睡觉了。”甄二嫂子率先提出了回家。家里有门神, 应该比较安全。
就在大家纷纷散开,端着小板凳打算回家的时候,一道光柱从村口射了过来。
“妈呀!真的有鬼!”张大婶尖叫一声, 急得跳脚。连带着把她周围的人都吓得够呛。大家纷纷起哄,场面有点混乱。
“安静,都给我安静。”甄朝选虽然六十岁了, 可是声如洪钟。一声大吼, 镇住了慌乱的村民。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透过手电筒, 赵旭东发现了大院坝里的异常。大家怎么都跟受了惊吓似的?
赵旭东的声音让大院坝有一片刻的安静, 下一秒, 甄二嫂子颤抖的问道:“你究竟是谁?”昏暗的天色, 大家只是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并没有看清楚赵旭东的面容。
“是我呀,赵旭东。”他为了让自己被村民看清楚, 将手电筒的光照向自己。
殊不知,就是这个动作, 让张大婶直接吓尿了。
此时的手电筒发出的淡黄色的光照在赵旭东的头发和脸上。不仅没有让他的面容显露出来, 反而模糊了这张脸,让整个人的五官显得更加透明,脸色白得吓人。
“大家别害怕,我爸手上拿的是手电筒。爸爸,你快点把手电筒关了。大家都吓坏了。我是碧晨,下午刚才荆州回来。我爸手里的工具是从荆州带回来的,叔叔伯伯婶婶们抱歉吓到你们了。”
赵碧晨这才恍然大悟,村民们准是因为没有见过手电筒,所以才会是这样的表现。
“呀,真的是碧晨。”甄二嫂子在赵旭东关了电筒之后,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大院坝边缘上的赵家父女。
这天晚上,手电筒的电差点被他们放完。大家好奇的传递着这个神奇的工具。它竟然会发出比煤油灯亮千百倍的光,而且一点味道也没有。开灯、关灯非常方便。
“这个东西,不便宜吧?”即便不曾见过,大家心里也有所猜测。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是我小叔单位上发的。”赵碧晨可不敢说是买的。大家去供销社一问就知道了。这个时代的手电筒可是一件奢侈和稀罕的东西。更何况它的电池需要更换,到时候买电池也是一笔开支。
疑惑解开,大家也可以放心的去睡觉了。赵家父女这才从人群中解放出来,谁知道罗淑芬已经守在人群之外了。
“走吧,咱回家再说。”罗淑芬在外围听大家说了一嘴。她对手电筒不好奇,她就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长瘦?牵着赵碧晨,罗淑芬这些天一直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儿行千里母担忧,赵碧晨这是第一次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时间不早了,赵家父女两人各自吃了一碗罗淑芬做的面条。连行李都没有打开,洗漱完就上床休息去了。毕竟赵碧晨今天坐了很久的客车,加上从公社走回来,脚也累了。
躺在床上,赵碧晨很快陷入了梦乡。空旷的田野,让赵碧晨感到一丝丝凉意和害怕。她清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沿着小路一直走,薄雾背后,小叔依靠在一个墓碑上,喃喃自语。哪怕是隔了几步远,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
她想走过去安慰他,可是她的手指穿过他的身体。小叔根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小叔,你怎么了?”赵碧晨努力想要看清楚墓碑上的文字,可是它们却越来越模糊,一个字也看不清楚。
赵碧晨只能在小叔身边坐下来。她企图听清楚他的说什么。可是,小叔说出来的话她明明听到了,为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难道是因为做梦,所以这里的信息都没有办法被接收转化?
身旁小叔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他满脸的胡须也没有剩下几根黑的。而且胡子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乱得跟一团野草似的。
赵碧晨再想细看,发现小叔竟然扶着墓碑站起了身子。他提着一个塑料酒桶,一边蹒跚的走路,一边揭开酒盖子往自己嘴里倒酒。
努力的喊着小叔的名字,赵碧晨心里堵的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在心底蔓延。
“晨儿,晨儿,你怎么了?”罗淑芬在厨房里听到女儿的叫声,连忙跑进房间。恐怕是做噩梦了,罗淑芬心疼的抱着满头大汗的女儿,她的表情如此的无助。
“妈,妈妈。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好可怕。”赵碧晨贴进母亲的怀里。她一定要给小叔写一封信。瞎眼婆婆的话不可能小觑,她既然说中了自己的命运,那就证明她绝对不是胡说八道。
“别怕,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罗淑芬牵了牵女儿的耳垂,据说这样可以赶走魑魅魍魉。
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赵碧晨就坐在书桌前提起了笔。她将她和陈芳遇到瞎眼婆婆的事情全部都写在了信纸上。她不敢提自己的噩梦,只是不断的前调老婆子的特别,希望引起小叔的重视。
赵碧晨现在特别后悔当时在荆州的时候,这件事后来被别的事情打岔,以至于她忘记跟小叔提了。以小婶子的性格,肯定不会把瞎眼婆婆的话放心上。这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掉以轻心。
吃过早饭,赵碧晨打起精神,将从荆州带回来的行李打开。
“呀,怎么能买这么多东西,可费钱了吧?”罗淑芬摩挲着包裹里的棉布,给孩子做小衣服肯定非常舒服。赵碧晨离家时罗淑芬虽然给了一点钱,可是那点钱买两尺普通的布料差不多。
“小婶子非要买的,她对小叔、然然还有我都很好。”赵碧晨一想到陈芳,心里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梦,觉得堵得慌。
“嗯,我就知道她是个好的。晨儿,你记住妈妈的话。对家里人,再好也不过分。妈妈很欣慰你对然然的关爱,妈妈也相信你会同样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家晨儿是妈妈的小棉袄。”
受赵旭东的影响,罗淑芬只要是不发飙,言谈举止并没有太多的乡土气息,反而有种文静素雅的感觉。
“我知道了,妈妈。我可以把这些布料送一点给吕大婶吗?”赵碧晨拿起手里的一块料子,这个颜色很适合吕大婶的皮肤。
“当然可以。”
赵碧晨好久没回家,将房间和带回来的行李收拾妥当,她带着布料来到吕家。今天正好吕继山没有上工,在院子里切猪草,看样子准备煮猪食。而离他不远的地方,甄珠正在喂鹅。
吕家的家禽可以算得上是甄家湾养得最多的一户人家。他们家喂了四头肥猪、二十多只鸡,还有十多只鹅。
“吕大叔,吕大婶,难得你们都在家。大婶,来看看这块布料你喜不喜欢?”赵碧晨打完招呼,径直走向院子里的甄珠。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惊喜,让赵碧晨也跟着露出了笑脸。
“碧晨回来了?珠珠,你把盆子放下,我待会儿来喂鹅。你带着碧晨先回堂屋,这里地上不是鸡屎就是鹅屎。”吕继山放下手里的切猪草的菜刀,赵家这姑娘他看很不错,不知道自己儿子啥时候可以给娶回家来!
说起来,吕向阳也有小半年没有给家里来信,吕继山非常挂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看,掐指一算,吕向阳离家也有五年多了。关于他上战场的事情,吕向阳只跟赵碧晨说了。因此,吕家人并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正在做什么事情。归根到底,还是怕父母担心。
“这块布料好巴适!橙子,我给你做件新衣裳吧。”甄珠洗干净手接过赵碧晨手里的布料,上下摩挲着,眼里全是欢喜。
“不,婶子,这块布料是专门送给你做衣裳的。我家里还有呢!嘘,悄悄地,咱们小声点。你看这个是什么?”赵碧晨从口袋里掏出专门给吕大婶带的糖果。
“呀!大白兔!”甄珠惊喜的想要叫出来,想到碧晨的话,连忙将嘴巴捂住。笑意从眼睛里流淌下来,仿佛带着一串流光。甄珠还真的跟她名字一般,如同一颗蒙尘的珍珠。
原来,甄珠前段时间因为糖吃多了长了蛀牙。从那以后,吕继山开始控制她吃糖。
大白兔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奶糖,舔了舔嘴角,甄珠放下捂嘴的手。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她轻咳了两下。“橙子,我可以吃一个吗?一个就好了!”
赵碧晨笑着将摊在掌心的大白兔奶糖的推过去,示意吕大婶自己拿。
甄珠笑眯眯的拿了一颗奶糖,剥开放进自己嘴里。手上再拿一个,剥开放进赵碧晨嘴里。下一秒,她拿着一个剥好的奶糖朝吕继山跑过去。
坐在小板凳上切猪草的吕继山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压力,忽而一个带着奶香味的糖果被甄珠环抱着脖子塞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