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好事儿吗?”
“好事儿个屁,今天早些时候新闻一爆出来,局长办公室电话都被打爆了。”蔡成济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天还没亮呢,江队就被局长提溜走了,估计是去负荆请罪了。”
这种涉及面极广的大案子理应先打报告再动手,可惜江离并没有遵循这个程序,局长的乌纱帽险些被他给捅漏了。
“你说说咱们这个工作多难做啊?上有领导下有人民,怕就算神仙来了,也未必能讨好所有人,让大家都满意!”蔡成济感慨。
苏言听了之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放心吧,江队肯定一会儿就能回来,咱们这大安村的连环杀人案还没破呢,目前还有一名已知嫌疑人在外逃窜,队里还有好多活呢。”
“此话怎讲?”
“您想想啊蔡哥,咱们是冲着那些农家乐去的吗?必然不是,咱们可是根据张凉所交代,前去大安村逮捕另外一位嫌疑人顺便取证,谁知在嫌疑人家中发现大量接收器,这才将早些时候的骄阳农家乐一案的幕后嫌疑人与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暂时确定为一人,没道理那种情况还回局里打报告对不对?事发突然,谁都不想的呀。”
蔡成济目瞪口呆:“那咱们可是事先联系的派出所协同查案……”
“没关系的。”苏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昨儿江队只是吩咐我通知派出所协同帮忙,我当时协调的时候,用的理由是为了防止杀人案嫌疑人藏匿村中,搜寻面积过大,需要协同……”
所以昨天他们的行动就是围绕着大安村的两件命案,谁让裴安正巧是那些针孔摄像的幕后主使呢?能怪谁,怪就怪这清明的老天爷开了天眼,不想让任何一个坏人逍遥法外吧!
“……”蔡成济震惊了好一会儿,回神之后这才竖起了大拇指:“你这让哥怎么夸你才好呢……”
“夸什么?”
二人正凑做一堆嘀嘀咕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男声,苏言迅速直起身回了头,就见江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眼睛好似因为缺少休息显得有些红,但是精神状态颇好,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什么狂风暴雨的样子。
“夸……夸咱们言妹子这皮肤,嫩的跟那啥似的,近看都看不到一点瑕疵。”蔡成济嘴里喷着吐沫星子瞎白话,紧接着起了身走到江离身边:“江队,怎么样啊?没事儿吧?”
“没事。”江离揉了揉眉心,自打他入了这行开始,挨骂简直是家常便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对方是口吐芬芳,他就当清风拂面了:“菜包,我让你查的裴安的背景查的怎么样了?”
“父母早亡,妻子也是很早就过世了,现如今除了女儿裴莎莎,就只有一个姐姐,户口所在地是南城市的。”蔡成济皱了皱眉:“不过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本人,后来倒是联系上了她的儿子,对方称他的母亲在一家养老院居住。”他说着转身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了过去:“喏,就是这家。”
江离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你们俩,跟我去一趟养老院。”
宏安养老位于郊区,占地面积不算大,收费也并不昂贵。
三人到了养老院之后穿过一片草坪找到了负责人,在出示证件表明身份之后,得到的是那位中年女负责人的一个奇怪的眼光:“你说你们要找裴玲问话?我们这里的确是有这位老人,不过……”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他们去到了一间双人房。
推开门之后,负责人指着床上的人道:“她就是裴玲。”
江离和苏言、蔡成济三人面色变得凝重,盖因床上的人枯瘦如柴,鼻子里还通着氧气,虽是睁着眼睛,眼里却并无多少神采。
“裴玲于两年前,家属将其送到本院,当时她就已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了,听说是因为意外而伤了脊椎……不管各位想要了解什么情况,恐怕她都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你们的问题了。”负责人略感抱歉的说道。
第16章
“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蔡成济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裴玲都这样了,裴安肯定不会联系她的。”
“她不是还有个儿子?”江离忽然问。
蔡成济愣了一下:“江队,您总不会认为裴安会走投无路到去投靠自己的外甥吧?”
“本来找到裴玲也不主要是问裴安的事儿。”江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身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老太太,明明只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形容枯槁,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床上,还有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跳舞,裴玲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是灰败的颜色,毫无生机。
“菜包,联系裴玲的儿子到市局协助调查。”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一片阴霾。
“是!”蔡成济应下,看着前面走的飞快的高大背影挠了挠头,和身边的苏言嘟囔:“我怎么感觉江队好像有点生气了?”
苏言心中也颇为沉重,她自然也是想到了江离心中的所猜测的那个可能,要是真的如此,那就太过于可怕了。她和蔡成济并肩走着,斟酌的开了口:“本来江队找裴玲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为了裴安,而是想询问有关于裴莎莎的一些情况,因为经过在大安村的调查,有证据显示裴莎莎在前些年曾经被裴玲接出来共同生活了几年的时间。因为什么裴莎莎离开大安村,而裴莎莎是在裴玲出事儿前回到的大安村,还是出事儿后回去的,这些都至关重要。”
“裴莎莎……”蔡成济疑惑的在嘴里念叨了几遍,忽然反应过来了,嗖地睁大了眼睛:“江队的意思是是是是……那个……那个裴莎莎她……”话音落下,就看见苏言一脸复杂的看着他,显然是对于他的反应慢好几拍显得有些无语。
“你是说,江队觉得张凉的同伙,是裴莎莎?”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那她在这个两人团伙里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替张凉善后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抬个尸体都未必能抬得动。”
苏言听到这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蔡哥,你这话就小瞧现在的这些小姑娘了,在必要的时候,人家连你的天灵盖都能给你劈开。”
蔡成济正欲反驳,却忽然想到了那日面前的这位‘小姑娘’飞身徒手擒拿持刀歹徒的情景,登时就把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待到三人回到市局,进了专案大队的办公室之后,项阳正在那里陪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闲聊。见他们回来,项阳急忙站起身:“江队,这位就是裴玲女士的儿子,赖向明先生。”
“警官您好。”赖向明上前和江离握了握手。
“赖先生,非常感谢您能前来配合我们警方工作。”江离先是和他寒暄了一下之后,便请对方坐下,开始了解一些情况。
“没有想到让几位警官白跑了一趟,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意图,所以并未告知我母亲的真实情况,还希望你们谅解。”赖向明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平日里生活一定相当的严肃:“刚刚我听那位警官说,是我舅舅出了事儿?你们放心,但凡警方想要了解什么,我一定尽全力配合。”
“裴安这两天,有没有联系过您?”江离问道。
赖向明在他提到‘裴安’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没有。”
“好像……您和您舅舅之间,关系似乎并不是特别的融洽?”蔡成济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转了几圈。
“倒是没有多大的矛盾,可也不是特别亲近,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这个舅舅,不过他的确和我母亲的感情还不错,在我母亲没出事之前,他们还经常通电话。”赖向明解释,接着刚刚松开的眉头又凑到了一起去:“只是提起我舅舅就想起了他们家我的那个妹妹,着实不怎么样。”说完还十分嫌弃的撇了撇嘴。
“听说裴莎莎当初被你母亲接到你们家中居住了几年的时间?”蔡成济眼睛一亮,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赖向明点了点头:“大概九年……啊,不,十年前,那个时候莎莎才十几岁,念初三的年纪。我母亲说她太过于叛逆,舅舅看管不住她,愁的不行。这姑母不能算是半个母亲了?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弟弟照顾好女儿,所以就决定将她接到城里来上学,远离村子里那些野孩子,没准能变得听话乖巧一些。”
“然后呢?裴莎莎是否如您母亲的愿,变乖了?”
“乖?”赖向明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她会变乖?我觉得她就是个精神病?刚刚被我母亲接到城里的时候,整天神神叨叨的自己躲在房间里嘀咕些什么,明明上一秒和我妈聊天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一见到我和我爸,就好像我们是坏蛋一样的一下子躲进房里去!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又没有亏待过她!”
闻言,除却他之外的所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苏言更是侧过头看了一眼江离,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果真和她预料的一样漆黑如墨。如果赖向明所描述的是真的,那么那个时候裴莎莎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创伤应激反应,而且专门针对男性,这背后的含义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经历过长时间的来自于男性的虐待!
“还有,还有!”赖向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我为什么说她是个精神病,你知道吗?我当时亲眼看见过她在放学回家的时候,从路边捡了一只小野猫,本来我还想着小姑娘兴许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准她是想拿回家去养着。谁知道……”他瞳孔突然紧缩,还咽了一口唾沫:“她给,她给那只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还像是不解气似的,从旁边捡起了一块石头,又砸了两下!你们说,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你当时是怎么反应的?裴莎莎知道你看到她的所作所为了吗?”江离追问。
赖向明摆了摆手:“我是疯了才会去招惹那个神经病,看人经常阴气沉沉的,过后我只是和我母亲提过一次,后来她初中毕业,就送她去了寄宿制的高中,没怎么在我家里待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