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大娘又说:“我们卖的蛋糕、月饼、凉粉全都是她做的,这么巧的媳妇,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呀!你要帮我说成了,我给你包一份丰厚的媒婆礼。”那小伙子一点都不含蓄地说道。
另一个供销社的中年人也跟着起哄:“我们小谢也不差啊,人家父母都是有工作的,本人也优秀,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
“你们又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小谢,我还有件事情要请你帮个忙,你和我过来一下。”刘支书把那姓谢的小伙子请了进去。
现在也没有雨鞋买了,那些没有买到靴子的人又开始后悔起来,六块钱虽然多,但是穿在脚上能得享受啊,下雨天走路也不会打滑。大冬天到了,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子,他们去城里或者镇上卖东西,走一天泥路,脚都是冰冷的。
外面的群众还在津津有味地八卦着这道鸳鸯谱,谢昀跟着刘支书进了房间,“刘支书,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最近我们生产队确实太招摇了些,我都为这事愁得睡不着觉。”刘支书面带忧色。
他们生产队这些日子确实赚了些钱,但以前斗地主的事还历历在目。刘知书又身为村干部,在这些事情上自然多担忧些,毕竟到时候他也肯定会受牵连。他也穷怕了,希望大家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前两年生产队还有人饿得卖小孩,人心是肉,听着都觉悲惨。
本来做小吃买卖算不得违纪犯法,也谈不上资本主义的尾巴,他们都是农民,卖的也是自家做的小吃,就跟编草鞋草席做板凳的人差不多,以前抓得严的时候也不曾抓过这些。只是难保有人不眼红,拿他们大做文章。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呀!”谢昀笑着说道,“其实现在的政策在逐步放开,可能风向要变了,你看现在高考不就恢复了吗?以前那些受了冤的,现在也在翻案,我伯父也翻了好几起以前的冤案。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端,只是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谨慎一点是好的。”
谢昀是县里公安局长的小侄儿,这一层身份关系倒是很少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是河坎乡供销社的工作人员。
裴静姝虽然有能力,人也长得漂亮,但是和谢家这样的家庭相差还是挺大的,刘支书觉得这种身份地位相差太大的两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去撮合了。虽说现在已经告别了封建时代,但留在一代人骨子里的某些观念还是很难根除。裴静姝现在过得很好,若真的去了谢家这样的家庭,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自有舒坦,也很难说。
听了谢昀这番话之后,刘支书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留谢昀一起吃饭。
谢昀摆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吃饭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尝尝刘支书的厨艺。你们队里的那个裴静姝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胆大聪明,带着你们整个生产队都脱贫了。”
刘支书笑了笑,“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丈夫死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过生活,发愤图强,还喜欢帮助邻里。你还没有谈对象?”
刘支书迟疑地看着谢昀,像他这种家世好,自己长得好,口才也好的人,应该不乏追求者。
谢昀道:“我倒是想谈,就是没有姑娘跟着我,刘支书帮我找一个?”
“你这是眼光太高才没有找到,我认识的都是一些乡下人,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敢给你做这个媒。”刘支书赶紧推脱。
“乡下人又怎么了?我们要到群众中去,和群众打成一片,向群众学习,不能脱离群众,我倒觉得你们乡下的姑娘都挺朴实。”谢昀道。
刘支书只是哈哈一笑,让刘兴去带一些鲜炸的萝卜丸子过来,送给谢昀回去品尝。
裴静姝买了雨靴回家,杨孟英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心痛得念叨了半天,无外乎就是嫌裴静姝又乱花钱。那六块钱一双的雨靴又不比几分几毛钱的东西,裴静姝这一买就是12双,花了70多块钱,杨孟英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裴静姝听她念了一通,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既然不喜欢,那我就不用送给你了。”
“你还给我买了一双?”杨孟英一听自己也有,立马又高兴起来,“你少买几双就够了,干嘛买这么多?这么贵的鞋子,你还真是舍得。”
“我要是厚此薄彼,那些没有得到鞋子的师傅又该怎么想?他们尽心尽力帮我修房子,送一双雨靴就当是我的心意吧!”裴静姝说道。
杨孟英知道她是这个性子,也懒得再费口舌说了。她翻出唯一的那一双小码雨靴,穿在脚上试着走了一圈,心里顿时又变得美滋滋的。
第二天正是赶集的日子,裴静姝让杨孟英去供销社取剩下那五双雨靴。刚巧今天是个细雨绵绵的日子,杨孟英便穿着那双雨靴出了门。
走到斑竹林,正好遇上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着。杨孟英是个自来熟的,就主动打招呼:“我们这群人可真热闹,在聊些什么呢?”
“我们在谈高考恢复了,现在读书又有用了。”
“可惜我家那个崽儿的成绩太差了,考大学是没望了!”
“赵大娘,别这么说,我看你孙子最近几天都没出去玩了,听说在家里复习功课呢!”
“他那么差的成绩,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用?只希望他多念几个字,别像他爷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说起来我家小梅最近也特别用功,还说期末要好好考试。这可要多谢那个裴静姝了,要是没有她,这些小孩子哪里会这么听话,乖乖去学习。”
虽说现在对知识的重视程度算不上高,但是知识分子一直都是人们比较敬重的。要是一个家庭能出一个读书人,那绝对是一件光宗耀祖、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现在城市户口很吃香,有粮食分配,想从农村转到城里吃上铁饭碗,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杨孟英听到他们谈起裴静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跟裴静姝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裴静姝是一队那边的有钱人,前段时间让这些小孩儿拿柴去卖钱,现在又鼓励这些小孩子好好学习,还说考上大学给他们交学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裴静姝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难不成我们还骗你不成?你不知道我们隔壁有一对姐弟,去年父母都死了,这对姐弟就跟着叔叔婶娘一起过日子。他们婶娘可不是一个好人,不仅不给这两姐弟吃饱,还一心想把姐姐嫁掉。要不是他们捡柴去裴静姝那边卖钱,怕是早就要饿死了。”
杨孟英一听有点印象,“那个姐姐是不是叫燕丽?”
“咦?你怎么知道?”
杨孟英:“我就是裴静姝的亲妈,前段时间他们还天天来我们那里卖柴,那两姐弟捡得最多,我当然有印象。”
“原来你是裴静姝的妈妈呀!真是巧,多谢你们俩母女,那些小孩子在你们那边肯定很调皮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家得知跟在后面的这人就是裴静姝的妈妈之后,都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又道谢。
杨孟英本来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个性,和邻居相处也不是特别融洽,很少被人这么夸过,一时间还被夸得老脸通红,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那些小孩子讨厌,反而跟人客套道:“小孩子活泼一点也挺好的,其实他们都很懂事。有些小孩子家庭穷,连饭都吃不饱,让他们捡点柴换点吃的也没什么……”
这些话原本都是裴静姝说来劝她的,没想到现在却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你真是个大善人,难怪能养出裴静姝那样善良明理的女儿。所以那些说挑女婿挑媳妇当先看对方父母,就是这个道理,父母不差,儿女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人便说。
杨孟英听着众人不带虚伪的由衷赞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忙冠冕堂皇地说帮人是应该的。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死,有的父母不怎么样,但是儿女却很争气。”金沟村的李二婶等人也跟上来了,“就拿那顾明轩来说,他娘不怎么样,但他本人却是个好人,可惜就是福浅。”
说起顾明轩,丁大嫂又难免感慨道:“静姝哪里都好,就是姻缘不太好,这么年轻,男人就死了,旁边还住着个恶婆婆,时不时上门给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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