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我调制的一瓶香水。”

“香水?最近有什么项目么?”邹珩双手打开瓶子,并将瓶口放在鼻端。然而,他只稍微嗅了一下,便猛地拧上了瓶盖,脸上都起了层红晕,竟然有点结巴,“你……你……”

香水味道十分好闻。

邹珩不能否认这点——香水味道十分好闻。

那味道就是他……这两三个月来,每天日思夜想的味道。

每个白天,他都在极力抗拒这种气息,而到晚上,他又偷偷回忆这种气息。

很明显地,配方里有着木兰香。

但是,木兰香气当中明显透着那日他在对方后颈上嗅到的味道。尤思卿身上有一种奶香味道,而这一款香水前调中有杏仁、香草、椰子、檀香,同时,中后调中又有茉莉与琥珀搭配出来的另一种奶香,从头至尾巧妙地复制了她身上的气息——有一点点柔软、圆润,同时有种金属质感,甚至有种“未来”质感,我行我素,十分惊艳,让人想起一个妖冶、冷淡、神秘、遥远、难以交流的女人,有那么一点点像蒂埃里·穆勒的“异型”。

皮革的气息也被她完美地融合了进去。皮革像是小山羊皮,是尤思卿最常穿的……加上皮革之后,邹珩却是感觉,它似乎更像蒂埃里·穆勒的“异型皮革”……

此外还有……隐约传出来的,她口红的味道……比如杏仁、杏……还有她粉底的味道,以及护发油的味道,比如硅灵……很淡很淡,但依然有……

香气与他记忆当中的重合了。

就是他最喜欢的人。

她常喷的木兰香水味儿,混着她的体香还有她常穿的皮衣气息,以及一点若有若无的化学品……

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香,却是大量玫瑰和晚香玉!

对了,还有黑巧克力、木质广藿香和麝香——

前调主要就是木兰还有奶香。

中调当中,玫瑰性感却不咄咄逼人,散发诱惑却又饱含情意。它如丝绒一般,轻轻划过人的肌肤。随后逼来的晚香玉,却可说是……最“肉欲”的香气,华丽、强势、妩媚、娇艳,伴着夜色徐徐绽放,诱惑到了极致,多米尼克·罗米欧的“肉欲之花”基调便是晚香玉配椰子、茉莉,芦丹氏也推出过“罪恶晚香玉”。晚香玉也有一点奶油味,它和两种奶香紧紧缠绕在了一起,那股体香立即变得妖娆,身体仿佛半裸,只穿一件内衣,自信、放荡、却不下贱,只在爱人面前暴露她的一切。

后调当中,木质广藿香宛如黑夜般深沉,黑可可却是甜到了发腻,独特、霸气、气场十足,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女人味道自然、自信,毫不做作,她的身上没有厚重衣物,同样没有繁琐仪式。麝香十分大胆,甚至有些原始动物气息,还有一点点阴郁的气质,性感得有一些神秘莫测。而当它与香草、茉莉融合之时,性感当中又带了些温柔旖旎。香草温柔,茉莉纯洁,好像穿着皮革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丝丝爱意,又像激烈的性事过去后,一对爱人抱在一起温存。人类羞于启齿的欲望,以及光明磊落的忠诚,极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全程都有点脂粉味,如同烙印一般,一直轻轻撩拨本能。

这哪里是香水,简直是催情药,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任何懂香的人,只要闻它一下,立刻便会联想到性,根本无法正常喘息。他一定会想到内衣、想到半裸着的女人、诱人的胴体、高涨的情欲,理智分崩离析,内心躁动不安。

其实邹珩不是个会沉迷于性的人。他天生就目盲,没有见过各种“资料”,但他毕竟是人,当然会有欲望,他也会在听别人讲述时默默地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幅情景。

何况,这款香里都是他喜欢的人的味道——和他最近时常闻到的全一样。那些味道里边夹杂着各种冲击和蛊惑,他爱的人仿佛正在宽衣解带。

“老师,这香,”尤思卿还在添油加醋地解释,“中调是玫瑰,还有,晚香玉。”晚香玉有芳香,夜晚更浓,所以也叫作夜来香。

邹珩:“……”一说起晚香玉,调香师们一定会想起“肉欲之花”“罪恶晚香玉”、“晚香玉之夜”等等香水。也许普通人闻了没感觉,可邹珩是个调香师,他绝对无法忽视“晚香玉”当中的含义。

尤思卿继续道:“后调是,黑巧克力、木质广藿香、麝香……”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尤思卿用她自己的声音缱绻地念出那些个带着诱惑的名词时,邹珩有反应了。

他感到很羞耻,甚至坐立不安。

邹珩问道:“你……为什么……”

尤思卿笑笑说:“给您当纪念吧。”

“纪念……?”

“嗯,”尤思卿说,“它能代表我。”

“……”

尤思卿继续道:“也能代表……我对您的爱慕。”

这款特殊的木兰香,其实是她还有符晓一起调的。她很难嗅得出她自己的味道,因此,这一部分全是符晓帮她制的,她主要操心的是中调和后调,合并后再不断完善。据说,章唯一闻到那款香水后,在不了解细节的情况下,一度以为符晓性向歪了,还惊讶地问符晓男友怎么办。

邹珩又问:“怎么突然……?”

“……”尤思卿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符晓写的字,“因为……”尤思卿觉得,符晓欺负她的老师,简直欺负得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直接把“秘籍”写在她手心上让她念,还说反正她的老师根本看不见。尤思卿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符晓却说这是为了万无一失。

邹珩:“……?”

“因为,因为……”成败在此一举,尤思卿闭了闭眼睛,而后又猛然睁开了,声线有点发颤,“我要离开。”如果这招也不管用……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邹珩闻言眉心猛地一跳:“离开?你要到哪里去?跳槽是吗?跳到哪家?是去佩兰?听说他们最近正在招人……还是樱野?樱野这几年表现很不错……”

“全都不是。”尤思卿说,“我不想再待在这一行了。”

“……?”邹珩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什么?不再调香了吗?”

“是吧。”尤思卿说,“现在,在调香时我感受不到快乐了。我自己都已经失去了幻想了,又如何为别人制造出幻想呢?”

“……”邹珩垂着的手,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尤思卿平日锐利的眼神此刻却是十分黯淡,她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击中了身躯的野兽般:“我只要接近您,心口便会裂开。”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间的膈膜上,带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而且还是没完没了地疼,心口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她是个死心眼的人,求而不得,便是如此。

“你,”邹珩狼狈地道,“那你换一家公司?”

“我不能待在任何和您有交集的地方,否则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真正地放下。”眼前的人那么美好,她会将她遇到的一切人与邹珩相比较,而后还是……无法转移视线。

“……”

“大约只有时间,能让人淡忘曾经的一切。当过往感情越来越模糊,也许……就会好了。”